庞蒙看着许瞳,久久,问出一句话,“曈曈,我们……可以再在一起吗?”
虽然心裏已经猜到,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没有察觉到,刚才他吻她时,她有多么不为所动——但他不想就那样默默放弃,哪怕明知会被拒绝,也要拼尽全力做最后一次努力。
许瞳轻轻叹口气,“庞蒙,”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平静无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无法回头,谁也回不去从前。这几年里,你变了,我也变了,大家都变了。也许——”她轻轻皱眉,若有所思,“你执着的只是一段并不完美的青葱过去,不是我。这么多年不见,海誓山盟早都磨没了痕迹。人都在变,你确定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吗?”
一瞬里,庞蒙脸色已经苍白如灰。
“其实早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可我就是不死心,在心裏还存着一份幻想,幻想也许有一个刹那,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回到从前,我们重新开始。”他对她微笑轻语,笑容明明挂在唇角,晕开的却是无尽伤怀。“现在,我终于能够彻底死心了。不可谓不是一种解脱。许瞳,”他忽然喊她名字,“其实我早就感觉得到,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裏,可我并不想承认它,于是自欺欺人的过了一天又一天。以后不会了,呵呵,因为就算我再怎样执着,你眼里已经看不到我。”他怅然苦笑,呷了满嘴苦涩味道。
许瞳沉默不语。不是感受不到他的伤怀,只是她曾经比这更加痛过千倍万倍,还不是自己坚强起来?越是这个时候去安慰他,反而越会令他不能果断放下。
庞蒙走到椅子前,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外套,欲穿未穿时,忽然停下,转头望向许瞳,隐忍挣扎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许瞳,顾辰他……已经和章真瞳订婚了!”
尽管吞吞吐吐,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许瞳怔了怔,“我知道啊,报纸登了那么大的篇幅,看不到才怪。怎么你觉得,我会对章真瞳以她当年之道还治其身?会去把她未婚夫夺过来,让她变下堂弃妇?呵!你想太多了,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那两个人,男的奸女的坏,绑在一起倒也算彼此在为民除害,哪里还需要我出手?”
庞蒙皱起眉心,若有所思,仿佛许瞳这番话,并不令他信服。
按他的了解,以她的性格,这件事她正应该愤愤不平的去搞破坏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对。
痛痛快快去破坏,事后哈哈大笑拍手走人,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吗?
可是她却说,她并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庞蒙心裏又是一阵隐隐刺痛。
她越是说懒得去在意的事情,其实表示她已经非常在意。只是她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冠冕堂皇的解释有多牵强,有多不符合她个性。
惨淡一笑,他问:“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记得她曾经说过,她连朋友也不要和他做。
许瞳轻轻一笑,点头应他:“当然!”
庞蒙闭上眼睛。
她说当然。
这一刻已经由不得他不去死心。
曾经她说连朋友也不和他做,如今她却说,“当然!”
她已经不再恨他。可他却为此感到无限伤心和失落。
此时此刻,他想听到的,倒是那句“不再是朋友”;那样的话,总算她心裏还有些他的影子不是吗?哪怕那影子是源于怨恨。
然而现在,在她把对他的怨恨也摘除以后,恐怕她是将他彻底放下了。
其实能被人一直恨着也是一种幸福吧——无爱哪里会有恨?
这一刻,庞蒙心头漫过无奈与哀伤。
总算懂得,感情不容迟疑和错过,一个刹那的犹疑,换得将是一生都再无法挽回的擦肩而过。
抬手耙了耙自己头发,庞蒙看向许瞳,涩然一笑,“之前我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我就一辈子留在A市哪也不去;如果不能,就干脆离开这个伤心地,继续出国去进修。”
许瞳挑挑眉,“这么说,不久以后,你又要出国了?”
庞蒙点头,“恩。希望这一次,能调整好自己,可以彻底走出过去。”
他面容上的落寞,令许瞳感到恻然。
匆匆时光里,不论谁过去曾经痛苦,不论谁现在已经悔恨,可谁也不是真正赢家。谁不是不知不觉地在渐渐老去着?没有人能从时间手里夺回逝去的宝贵年华。
这一刻,她心头似有一番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