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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三个小时后,修理店的老板冲薛昭挥了挥手,比了个“ok”。
路面依然被浓雾笼罩,车载气象仪上的警示的时间一直显示到了第二天,他们决定慢慢将车开到县城,找个旅馆,好好歇歇脚。
“不好意思,客满了。”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空房了。”
…………
来得不凑巧,赶上祖籍在此处的某大明星举行“故乡情朦胧专题演唱会”,小县城里一时挤满了人,四个人晃荡了一天,才在一家低价连锁酒店找出一个单间。
“你们仨上去休息,我在车里躺会儿就行。”薛昭在前台要了一瓶水,回到了车里。
不一会儿,副驾驶的门被拍得“啪啪”作响,是离促。
“你还真是擅长拍东西。”薛昭看着她。
“谢谢夸奖。”她发现他手上又夹着一根没有点火的烟,烟头微湿,说明他刚叼过。
“你怎么来了?”
“那孩子择床,哭得厉害。”
“嗯。”薛昭点点头,只要她不是想着自己还有哪里对不起她特意来抽自己就行。
“给我一根行吗?”离促冲他勾了勾手指,额角的碎发贴在脸上,很魅惑。
“女人抽烟不好。”
“我不抽,就学你,放在嘴里叼一叼。”
薛昭将烟放进盒子里扔回操作台上,笑了一声:“你在取笑我。”
离促拿起烟盒抽出一根新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点火,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为什么不点火?上次也是。”
睡不着,她得找点话聊聊。
“上次?”
“在停车区朝我招手之前。”
他想了想:“哦,有这事。”
那时他已经离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毛利问询的信息一直闪个不停,他懒得回复,却又看不惯手机上未读的小红点。结果一点开,就看到了屏幕上dorris的照片。
dorris是他前任女朋友,美籍华人,擅长撒娇。她讨厌烟味,觉得那是一种谋杀。在她的硬核健康理论感召下,他再也没给烟点过火,她却突然成了他弟妹,而他弟弟薛洋,是杆老烟枪。
“为什么?”离促又问。
“因为……吸烟有害健康。”他回过神,将烟盒摆远了一些。
“净扯淡,不是舍不得就行。”离促掏出打火机,点上,那是一盒利群富春山居。
“那辆火红色的轿车上,坐着你认识的人对吧?”她吐了一个烟圈,慵懒地问出了这句话。
烟雾缭绕,此时薛昭看她,跟一千米开外的小城居民看那位回馈故里的大明星,一样朦胧。
“对,”他点了点头,觉得她像一只猫,“也不对。”又接着摇头。
“那就是认识。”
“是个客人,半个混混,打过几次照面,不知道名字。”
“那你凭什么认为是在跟踪你?”
“我们闹过点小矛盾,两次。”那人是个打手,给钱就办事,薛昭从他手中救过被他雇主折辱的惠子,也因为薛洋跟他交过手,都赢了。如今惠子在他车上,薛洋恨不得吃了他,那人是为了哪件事或者哪个人追自己,他还真拿不准。
“有故事?”她侧过头,来了兴致。
“你有酒吗?”
“俗气。”她掸了掸烟灰,见他没心思说下去,便将烟掐灭了又放进他烟盒里,“这根是我的,你不许抽,这是你欠我的。”
他将座位靠背的角度调大了一些,饶有兴味地打量她的脸:“你说高速路上的事?你不是打过我了吗?”
“可我给你滚鸡蛋消肿了,命比脸贵多了。这根烟,就算是差价,你不亏。”她才发现他车上的座椅可以调成躺式,于是也舒舒服服地睡了下来。
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浓雾中有一团暗黄色的光亮,薛昭不知道那是月亮,还是高楼上的灯光,总之它是圆的,也很美。
“离促,是真名吗?”他问。
她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期待着“开心”,却没有得偿所愿。
“你吃过亏吗?”他想她没有,但还是问了。
“吃过。上大学的时候,一次下晚课遇到一个小流氓,他想非礼我,拉进了巷子也没得逞。我把他的腿打折了,你懂的那一条。”她也看到了那团光亮,伸了个懒腰。
“做得很对,也不算亏。”能够自我保护,性子强硬一些倒也有好处,离促的形象在他心里稍稍好了一些。
“打他的时候弄断了我两片指甲,蓄了好几个月才长好的,马上就可以做美甲了。真可惜,要不是警察拦着,我得撕烂他的脸。他有案底,判了七年,这笔债,我怕是讨不回来了。”
薛昭紧了紧夹克,露出一丝苦笑:“你还真是亏大了。”
“那是。”离促将皮衣盖在身上,侧过身去,睡着了。
(二)
车门又被拍得啪啪作响,这次是惠子。
薛昭连忙推醒离促,下了安全锁,打开了车门:“怎么,拍东西的毛病还会传染?”
“老薛,果子……果子不见了。”惠子披着一件浴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内侧的黑色吊带袜包裹着双腿,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
“我就去浴室冲了个凉,回来果子就不见了。我四处都找过,连前台和保洁都问了,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我的果子……”说着她鼻头一抽,哭了起来。
“她年纪小,地方又不熟,走不远,这儿是一条直路,我跟离促分头去找,你待在酒店等她,免得她自己回来了看不到人。”薛昭说道。
“她一个人是走不远,可如果她现在不是一个人……”离促思忖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惠子哭得更厉害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是急,不是凶。
薛昭朝离促瞪了一眼,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离促不为所动,她说的可能是成立的,人内心避灾避祸的愿望再强烈,这一点都不会变。
“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三张寻人启事,丢的都是孩子,男女都有。”
总以为离促只是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却不想她连沿途的景象都一一记了下来。薛昭点了点头:“她说得对,光我们找不行,这事儿得报警。”
惠子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说的,她都信。
惠子一边拨手机一边走进酒店,其余两人分别沿着大街两侧奔去。
现在的时间还很早,街上大多数店铺都关着门,经过昨夜的演唱会狂欢,人们都忙着补觉,这一块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小店还开着门,但也门庭冷落。
“老板,这个怎么卖?”离促走进其中一家店铺。
“一块钱一个。”
“要一个。”她接着又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头上戴一个粉红色的网纱蝴蝶结,或者有没有看到有大人带着一个这样的小姑娘从这里过。”
老板一边交货收银,一边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她知道老板说的是实话,因为现在是他的客人问他,而非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谢谢。”她将东西拎在手上,用同样的方法继续问下一家。
“没有,没看到。”
“没注意。”
离促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眼前的人却还是在摇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往回跑去。
此时薛昭也已经折回,他走出两公里,依然没找到,果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你不是去找人吗?怎么……”两人看到她手上的东西觉得很奇怪。
“少废话,我们找酒店调监控,酒店再烂也是在县城,不至于一点安保措施都没有。”她将东西往车后座一放,率先走去了酒店前台。
老板一听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这边没有……”
“不是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薛昭突然想了起来。
“我,我……”话还没说完,惠子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根本就没有报警,自己的工作不光彩,果子也怀得来路不明,严格来说,这个孩子,是个黑户。
薛昭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扔在了柜台上:“有没有?”
庸俗,但有效。
老板赶紧将钱揣进怀里点了点头:“我去拿钥匙。”临了还瞥了惠子一眼,眼里都是情欲。
“垃圾!”惠子嘟囔了一声,“合着没钱就不管客人生死了。”
越是廉价服务者越是冷漠,只能赚那么点钱,便只愿意做那么点事,只愿意做那么点事,便只配赚那么点钱。这是个死循环,没得救。
“这个是大厅和门口的监控,这个是楼道的监控,其他用不到的别碰,别碰坏了。”老板将他们带到了三楼一间狭窄的屋子里,指着屏幕交代了几句后退到门口,舔了舔手指头点起了钱。
三个人盯着近两个小时的监控看了好几遍,都没能发现果子的身影,也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要不,看看再前面一点的。”惠子有些心虚。
“你不是只冲了个凉吗?”
“不是在自己房间冲的吧?”离促盯着监控屏幕,一动不动,从看到那双吊带袜开始她便生出了疑惑。
“你!你真是死性不改……”薛昭叉着腰,怒不可遏地扬起手,却只是狠狠地拍在了自己裤腿上。
有风度,离促多看了他一眼。
“找人要紧。”她将视频进度条直接滑到了自己离开房间之后。
“你们快点。”老板催促道。
视频里,小酒店的门口不断有人进出,但依然没有果子的身影。
“这个人,”离促突然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男人说,“你们看他的动作。”
屏幕中的人穿着得体,戴着一顶渔夫帽,胖乎乎的,拖着一只行李箱,走到门口时仰着头望了望,刚露出一双眼睛,又将帽檐压了下去。
“是在找摄像头。”薛昭说,“看看8301室。”
视频切换回楼道部分,果然,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这个人出现在了8301室门口,只是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依然是那个压帽檐的动作。
“时间太短了。”离促说。
“或者是地方太熟。”薛昭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离促将这段视频传送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正准备离开,又发现了点儿别的东西。
“你们好了没?”点清了数目,那老板满意地将钱放进口袋里。
三人撤出监控室。
“这个人,你认识吗?”离促指着手机视频上的那个男人问老板。
老板关上了监控室大门,摇了摇头。
“你不认识他,他可对你这儿熟得很。”薛昭比老板高出一个头,站在他身前颇有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