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空,不要离开我(2 / 2)

青釉的手抓着台子的边沿,问:“你能陪我多久呢?”

纷纷秋雨拍打在林方可的身上,凉爽的雾气使他瞬间清醒,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青釉有些哽咽的声音:“可以是一辈子吗?我害怕所有的爱都不是长久的,所以不敢轻易去尝试不是因我而起的爱,林方可,你能做到陪我一辈子吗……”

伞被扔在一边,林方可半跪在青釉面前,青釉扭过头看着林方可,林方可微微仰望着坐在台子上的青釉,双手捧着她的脸,微笑着说:“再往后推几年,我们就认识十年了。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要保护你、照顾你,我觉得我做到了,所以,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等你这句话,等了这么久,既然你想要一个答案,那我就告诉你,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但我一定会陪你到身子埋入黄土的那一天,如果还有死后的世界,那我也一定会继续陪着你,青釉,我对你的感情,你早就知道了啊……”

青釉缓缓低头,额头轻轻触碰着林方可的额头,两个人在蒙蒙秋雨里笑了,这样的笑早就该有了,是青釉走错了路,所以直到现在才回归正轨。

“青釉啊,我爱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林方可喃喃着,一抬头,一个柔软而又甜蜜的吻落在青釉的唇上。

终于拥有你了,我心爱的青釉。

林方可和青釉的关系公开后,远在南极的夏空也知道了。

南极是夏空的最后一站,拍完了南极的冰天雪地后,他就要去参加国际摄影赛。

他之前拍摄的人文风景获得过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奖项,而这次世界级的摄影赛,是他的终极目标,不管最后成绩如何,他都要回去见他的浅歌了。

浅歌总说很想他,却又体贴地让夏空不要太过担心,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夏空也像浅歌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对方。

“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夏空亲吻着手指上的订婚戒指,深情微笑,“回去后,我就娶你。”

B城,一切都是安静而又喧嚣的,城市永远不会安静,但是人的心可以。

浅歌过着规律的生活,不过,在夏空回来之前,一个人的再次出现让浅歌平静的生活泛起了涟漪。

是安久。

许久不见,早已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浅歌还是在B城遇见了他。

那时,她刚跟客户谈完工作,准备回家,路过一间酒吧时,醉醺醺的安久正被两个性感女郎搀扶着走出来。

“俞先生,再来玩儿呀。”女郎们笑着朝安久挥手。

安久踉跄着走了两步,打了个嗝儿跟大家挥手:“再、再见!”一转身,他就撞上了浅歌。

因为光线暗,浅歌一开始并没发现是安久。安久被撞,火气一下子涌上来,叫骂道:“哪个不长眼睛的……”

话没说完,因为,还没来得及注意浅歌的样子,浅歌的气息就已经让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知为何,他有些窘迫,却又不想丢盔弃甲地逃走。

浅歌看了安久一眼,默默地离开。

浅歌的冷漠宛如在安久受伤的心口撒了一把盐,安久咬着牙齿,抓住了浅歌的手。

浅歌扭头看着安久,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安久问,“哪怕是做回朋友……”

浅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之间的信任全是被安久磨掉的。她也不想和安久一刀两断,也想成为安久身边一个普通朋友,看着他快乐地生活就够了。

可是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

“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吗?安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做那些事,就不会……”

“因为我吗?”安久打断浅歌的话,笑得有些伤感,“真的是因为我吗?浅歌,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宣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切在遇到你之前,都是安然无恙的,但是你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因为我吗?”

浅歌愣了愣,脸上浮现出怒气:“无可救药。”

“我无可救药?”安久嘲讽地笑一声,“呵,我确实是无可救药,明明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利益都损失了,但心裏却仍旧留有你的位置,而你呢,却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缓缓地,安久松开浅歌的手,问:“你就不会后悔吗?”

“后悔?或许以前会,但现在绝对不会。”浅歌阴沉着脸,缓缓抬起头,灯光映在她的脸庞上,显得她的表情错综复杂,“安久,从一开始,你只考虑了自己的利益,你认为你现在放弃了利益是因为我?你仍旧是为了你自己,如果我不是宣家的女儿,你还会这么做吗?你不会,从我们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如果,在重逢的那一刻,安久就能奔向浅歌,说一声:“浅歌,我终于找到你了。”

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了。

浅歌叹息一声:“安久,是你选择不与我相认的,事到如今,你却还是在怪我。你要是怪我,那就怪吧,反正,我跟你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说完这句话,浅歌迈开步子,在萧瑟的秋夜里慢慢前进。

安久的酒醒了一大半,是被凉风灌醒的。夜风中,他紧紧握着拳头,止不住地打战,姜浅歌,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可是,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夏空是在冬天回来的,那时,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人都裹着围巾戴着帽子,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

夏空在纽约参加世界摄影展的颁奖典礼,他荣获了第二名。

浅歌、青釉、林方可挤在一间屋子里,看着电脑上的直播,看着夏空那张已然有些成熟,但愈见风华的脸庞,浅歌热泪盈眶。

看着浅歌在一旁默默地擦拭着眼泪,青釉与林方可相视一笑,无须明说的温暖在他们之间蔓延。

镜头里的夏空,身姿挺拔,头发光亮的往后梳着,手中拿着金灿灿的奖杯,笑起来时,健康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这么久不见,他奔波了那么多地方,样子成熟了些,皮肤也没有以前那么白了,但是,却有魅力了好多,就像从一个男孩,瞬间成长为一个男人。

“浅歌,夏空成为国际知名摄影师了耶。”青釉看向浅歌,笑容里都是崇拜。

浅歌抹抹眼泪,说:“我好想抱抱他。”

她为夏空的成功而感到高兴,好想在这一刻拥抱他,亲口对他说,我的夏空,你真的很棒!

“会的,如果想抱抱他,很快就会实现的!”青釉笑着对浅歌说。

浅歌没有明白青釉话里的意思,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去在意青釉说这句话的意思。浅歌不知道,夏空给浅歌准备了一个惊喜。

原本,夏空在电话里告诉浅歌,他要三天后才会回国,但其实,夏空在颁奖典礼结束后,就立马买了最近的飞机票,从纽约飞到了B城。

姜母给浅歌打电话说想她了,浅歌便决定回一趟四合院。

刚踏入槐树巷的时候,浅歌就看见槐树巷的尽头有一团隐隐约约的灯光,就像那株槐树散发出来的光芒一样。

浅歌疑惑地走近,才看见槐树上挂的原来是彩灯,一条一条的,环绕着树枝,彩灯下,还微微晃悠着几张照片,全是浅歌的一颦一笑,那些,都是在浅歌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夏空拍下来的,但是,每一张都美得令人窒息。

“夏空?”浅歌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推开四合院的门。

只是一刹那,浅歌倒吸一口气,眼泪如泉涌。

四合院的院子里,点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蜡烛,在院子中央还摆成了一个心形的形状。林方可、青釉、宣家、姜家、夏家父母站在一旁,手里都握着几只玫瑰花,坐在心形蜡烛里的是夏空,彼时,他穿着灰色的呢子衣,黑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夏空……”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浅歌却不敢相信。

“浅歌,”夏空一步一步朝浅歌靠近,微笑着,“我回来了。”

走到浅歌面前,夏空才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子满脸泪痕。浅歌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觉得那一刻千言万语哽在喉咙,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想抱抱我吗?现在不想了?”夏空低头,脸上是腻死人的温柔。

“想……”浅歌嘶哑地应道,扑进夏空的怀里。

夏空张开双臂,看着手中的玫瑰花,无奈一笑,带着宠溺的语调说:“好啦好啦,你看,花里的戒指都要被你扑掉了。”

“戒指?”浅歌仰起脸来。

“对呀。”夏空轻轻推开浅歌,将玫瑰花递给浅歌。

浅歌接过玫瑰花后,夏空就从花瓣里取出了一枚钻戒,在浅歌面前单膝跪地。

浅歌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空将钻戒举到浅歌面前,笑着问:“姜浅歌,或者,宣浅歌小姐,你愿意嫁给你眼前的这位男士,满足他多年来的心愿吗?”

浅歌难以置信地看着夏空,又看了一眼围观的大家,林方可叫嚷道:“还愣着干什么?浅歌,快答应啊!”

“我……”浅歌有些懵然,似乎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夏空。

夏空仍旧跪在地上,举着钻戒的手指停留在空中:“我带着这枚戒指,向浅歌小姐求婚,我什么也不求,只求能与浅歌小姐相濡以沫,日后朝朝暮暮、共度余生,彼此陪伴,直到白头,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余生在我的身边,有你的身影……你,愿意吗?”

浅歌被逗笑,笑着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她伸出手,说:“那你给我戴上。”

“哇!”林方可和青釉顿时欢呼了起来,他们转动手中的拉花礼炮,“嘭”的一声,飞花彩带在空中飞舞起来。

浅歌望着这一切,夏空趁机把戒指套在了浅歌的无名指上,然后握着她的手亲吻在戒指上:“你现在是我的了。”

“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浅歌笑骂。

“只要能娶到你,就算是串通好的又如何?”夏空抱着浅歌,亲昵地说。

浅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个人之间生出一种暧昧的气氛。林方可和青釉围着夏空浅歌转圈圈,不停地起哄,姜家和宣家父母看着这一切,也禁不住地感动。

只有夏家父母,单独站在一边,脸上虽也是挂着笑容,却多了一分懊悔。

谁也不知道这种懊悔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他们知道。

也或许是因为忽然老了,孩子长大了,才明白一些道理……

夏空和浅歌的婚礼,定在了来年初夏。

他们去了香格里拉,浅歌的伴娘是青釉,夏空的伴郎是林方可,所以,林方可跟着沾喜,在婚礼开始前,拿着鲜花编织成的戒指给青釉,说:“青釉,嫁给我吧!”

青釉取笑他:“没个正经的!”

“我很正经的!”林方可对天发誓,“我敢保证,我跟你的婚礼,一定比夏空和浅歌的婚礼更奢华。”

青釉的脸红了:“呸,我还没说要嫁给你呢。”

“嘿嘿,早晚会嫁的。”

青釉低着头,脸上滚烫滚烫的。这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很正经的声音:“我说,青釉啊,我们也结婚吧,我好想跟你结婚。”

青釉一怔,抬起头来看着林方可,林方可的视线正在搭建起来的婚礼场所上,他神色认真,眼神里有一丝羡慕。

“浅歌终于嫁给了夏空,其实,我心裏特别羡慕,我也想,如果哪天能……”

“好啊。”青釉清凉温柔的声音截断了林方可的话。

林方可一怔,转过头来看着青釉,青釉脸上是她温婉而又天真的微笑:“我可以嫁给你,但是你要给我一场难忘的求婚。”

林方可以为自己听错了,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一蹦三尺高,激动得双手无处安放。

“我……我我!我一定!我得好好想想,不行不行,现在怎么求婚最重要,我回去好好想想。”林方可神神道道地念着,念着念着就往自己的房间钻去。

青釉无奈地一笑:“真傻。”

可是这样傻气的林方可,让青釉格外的安心。

真好,在这样的时刻中,她和她的好朋友都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婚礼即将开场,青釉陪伴在浅歌身边,浅歌浑身都在打战,说:“青釉,我不知道为什么,好慌张啊。”

“你这不是慌张,是紧张。”青釉笑着对浅歌说,“没关系,有我呢,一会儿我一直挽着你的手,你就不紧张了。”

“嗯。”浅歌点了点头,正正容,深呼吸。

没事的,只是一场婚礼而已。

而新郎那边,林方可帮夏空整理了下西服领结,夏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夏空接听后,看了林方可一眼,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你还有十分钟,别错过了。”林方可叮嘱。

“我知道。”夏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电话里是他国外的朋友,喜欢唠嗑。

夏空一边说一边缓缓地行走,走到一处园林时,忽然,从身后笼罩下来一个麻袋,自夏空头顶遮下,夏空眼前一黑,手机掉落在地上。

“砰——”是棍子砸在夏空后脑上的声音,夏空趔趄一步,倒在了园林中……

婚礼现场,姜父和宣父陪同浅歌走上了宣誓台,浅歌身着洁白的修身婚纱,白而梦幻的头纱盖在她的头顶,她的头发盘了起来,留下了卷形的龙须刘海,显得整个人优雅又浪漫。

今天,她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当司仪按照流程宣读了誓词后,便轮到新郎登场了。可是,司仪说出“有请新郎”后,宾客席位的后方一直不见有人走出来。

众人都很疑惑,浅歌也看向红地毯的尽头,不安在心间涌动。

“夏空这孩子还没准备好吗?”宣母奇怪地往后张望了几眼,心裏焦急起来。

“这个林方可,怎么就坏事了?”青釉站在台下,气得直跺脚。

只见这时,林方可手里握着夏空的手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浅歌!夏空不见了!”

什么!

浅歌猛地揭开头纱,奔向林方可,后怕地喊道:“怎么了?”

林方可举起手机,说:“他说出去接一下电话,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人了,只找到他的手机。”

宾客们开始议论纷纷,姜父拉住宣父,说:“我先去安抚宾客,你们快派人去找夏空。”

“好。”宣父点点头,旋即就派人四处去找夏空。

浅歌站在原地,心裏一阵一阵绞痛,大口大口地喘气。青釉和宣母、姜母安慰着浅歌,说:“浅歌,别担心,也许夏空是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了呢?”

浅歌摇了摇头,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裏好慌张,好像……好像夏空出了什么事一样。”

“都怪我。”林方可自责地说,“青釉,你先陪浅歌去休息,我去找夏空!我去调监控!我打电话给夏空刚刚联系的人去问,我一定找到夏空!”

青釉扶着浅歌,担心地说:“你快去吧。”

林方可跑开后,青釉将浅歌扶回了房间,浅歌像是行尸走肉般,浑身微微发抖,眼睛里满是惊恐。

青釉不敢离开浅歌半步,可内心又万分担心夏空的安危。

这裏可是香格里拉,又是婚礼的场地,夏空一定不会有事的吧?一定不会的!

可是,林方可看了监控,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监控里,只显示夏空打电话往园林处走了去,园林没有监控,不知道夏空进了园林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监控也没有看见夏空从园林走出来。

手机落在园林,人却不见了,一定是出事了。林方可一边跑一边寻找夏空,跑着跑着,眼泪就跌落下来,林方可气急败坏地捶着自己的大腿,大骂:“白痴!白痴!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夏空!为什么?”

所有人将这附近找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夏空。

浅歌内心越来越害怕,不安地哭了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报警吧,报警吧青釉,快点吧……”

脑海里想起安久与宣璐,浅歌越来越觉得惊恐,万万不要是这样,万万不要……

“浅歌,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安久哥哥,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后悔吗?

抽泣了半天,浅歌缓缓站起来,摘去头纱,盘起来的卷发一下子滑落在肩头,浅歌平静地说:“青釉,让警察多多留意俞安久这个人,或许,找到俞安久,就能找到夏空了……”

“什么……”正在打电话报警的青釉一愣。

俞安久?

如果真的是这个人,那么夏空……

浅歌脱掉高跟鞋缓缓往外走,走着走着,脚步就变得快了起来。青釉还没跟警察说明具体情况,就起身喊道:“浅歌,你要去哪儿——”

我啊,我想去找夏空啊。

浅歌往外面奔跑着,跑过柔软的园林泥土,跑出香格里拉的入口,跑到了这个陌生而又美丽的城市。

“夏空……”声音沙哑地喊着这个名字,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

浅歌望着香格里拉的天空,白净得宛如水洗过一般,这是初夏的天空,明净而又给人安心的感觉,夏空,夏空,他的名字,正如这初夏的天空一般。

可是,夏空,你到底在哪里?

你发生了什么了呢……

“夏空——”

初夏的天空下,有一抹白色婚纱在缓缓地飘动,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孩在世界里呼唤着她爱的人的名字,渴望在音落后,能听到爱人的回应。

夏空,你听得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