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望着他离开,端端正正的坐着,视线渐渐模糊。
归燕居里,岑三娘已经杜燕绥收拾好了包裹,正瞪着那副甲胄出神。
甲胄挂在衣架上,像一个巨人站在房间里。
这是杜如晦用过的甲胄。杜老夫人吩咐送过来的。
这么多年了,杜老夫人保存的极好。这是一副明光铠,黑色的皮革为底,打磨过的雪亮的铁片被皮索串着镶缀在一起,极为精致。阿秋夏初又细细的拿软布擦了一遍。
可是岑三娘的手一触到硬硬的甲胄,她就生出一丝畏惧。她愣愣的看了许久,提起了手里的菜刀,一咬牙就要砍过去。
“三娘,你做什么!”杜燕绥一进来就看到岑三娘咬牙切齿的握着菜刀,吓了一跳。
他上前一步捉着她的手,取下了她手里的菜刀放在几上:“你干嘛呢?”
岑三娘咬咬唇:“你还能在家呆多久?”
杜燕绥一愣,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不到一个时辰。”
岑三娘就推开了他,抓起了手里的菜刀:“应该还来得及!”
“三娘!”杜燕绥捉着她的手不放,“你拿刀做什么?”
“我要试试这个甲砍得动不!”岑三娘认真的说道。
为了便于行,甲胄不可能是一堆铁片做成,只在要害部位镶缀着铁片。
杜燕绥哭笑不得,拿走了她手里的刀:“傻丫头,这世上哪有真正刀枪不入的甲胄!”
岑三娘的眼泪不争气的流泄一脸,嗫嚅着低语:“……有的,就是我做不出来。”现代高科技做的肯定比牛皮硝制的耐刀砍枪刺,还轻便。只是现在不可能有。书到用时方恨少,她能做枝火药枪出来就好了。
“什么?”杜燕绥没听清楚,捧着她的脸给她试泪,“这是最好的明光铠。几十名工匠需打造一年才得一副,极好的,放心吧。”
岑三娘想点头,眼泪簌簌落下,伸手抱紧了他:“我害怕!”
杜燕绥无声的叹息,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仗是皇上白送我功劳。灾民造反,不过一两千人。淮南道折冲府士兵有五千。加上江南两道,洪州扬州的兵力,平叛指日可待。我是主帅,又不是先锋,怕什么。”
对哦,主帅一般都是指挥。岑三娘心里安慰着自己,抬起头道:“那你得答应过,败了,你就悄悄的溜。生存第一。只要能活着,别怕当逃兵。哪怕隐姓埋名。天下之大,大不了咱们找座荒山垦荒去。谁也找不着咱们。”
杜燕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严肃的说道:“这些话再不准说。”
岑三娘噙着泪要他答应:“反正你要活着。我才不管什么名声,我只要你活着。”
固执的让他心酸。杜燕绥狠狠的抱了抱她:“我答应你。赶紧着,帮我穿上。时间不多了,黑七过来了没有?”
“应该在前院候着。”岑三娘取了甲胄一件件给他穿上,退后一看,呼吸都要停止了。
黑白分明的甲胄贴服的穿在他身上,凤眼凛洌,流泄出冷峻的战意。
“真好看!”岑三娘不由自主的赞了声。
杜燕绥笑了,他活动了下感觉没有阻碍,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脸贴在冰冷的铁片上,隐隐听到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岑三娘突然觉得这身甲胄不再可怕。
“等我。”杜燕绥收了收胳膊,抬起她的下巴吻着她。怀里的人儿身躯如此柔软,让他难舍。
他松开手,拎起岑三娘准备好的行李,大步离开。
前院黑七也披上了甲胄,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堂侯着。见着杜燕绥出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包袱:“少爷,你的马,弓箭和枪都备妥了。”
“你留下。”杜燕绥和他说着朝院外走去。
“不行。”黑七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杜燕绥缓缓说道:“我走后,崔家一定会对燕婉不利。丹华需要人接应。你必须留下。另外,祖母年迈,母亲病着。三娘虽然聪明,年纪尚幼。杜家兄弟能负责府里的安全,却不懂江湖上那套。黑七,你留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