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后,刘将军就会提拔我当他的校尉。”高严道。
陆琉眉头一挑,“你不想去候远处当司马?难道还想接着继续打羯族?志气倒是不小。”他之前遇上高威的时候,高威还同自己说过,想把这个儿子调去候远处当司马。
候远、刘毅,皆是朝廷册封的四征将军之一,是一的区别的候远为征东将军,统领青、兖、徐、扬四州,屯驻扬州;而刘毅为征北将军,统领幽、冀、并三州,屯驻蓟州。扬州虽地处江北,可比起吴郡、余杭等江南富庶之地毫不逊色,且毗邻建康,把握着大宋最后一道屏障——长江天险,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去征东将军府。
相比之下蓟州就要清苦许多,且蓟州靠近羯族,大宋同羯族少说已经小打了十来次,大战随时一触即发!对那些寒门之子来说,蓟州无疑是靠军功晋升的好地方,但对高严来说,却不是很必要。高严的父亲高威是中护军,实打实的一人之下的权臣,有这么一个父亲,高严今生仕途注定一帆风顺。尤其是他这次又立了战功回来,调回候威处当个司马,不用再打仗,也能平步青云。上战场,毕竟刀剑无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总不能让父亲庇护一辈子。”高严说。
“你有这个志向也好,男儿在世,总要做番事业才不枉此生。”陆琉赞许道,见他没想依靠家族福荫一辈子,心中大是欣慰。
他指着茶案旁的茶釜说,“泡茶,水二沸为宜,但此盏水并非用来泡茶,而是用来冲洗茶具,还是等三沸之后从炉上取下更好。”陆琉顿了顿,继续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尽绝,须留三分余地才好。年少轻狂是可以,但也不可太露锋芒。”陆琉了解羌人的危害,他并不是反对高严杀羌人,但他不赞同高严如此张扬的行事,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偏激,若是现在不加以阻止,将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是。”高严认真的听着先生的教诲。
陆琉叹了一口气,当初父亲也同自己说过相同的话,只可惜自己没听进去。
高严见先生神色抑郁,低头想了想,“先生可是在为城外饥人忧心?”他刚回建康,就听说了先生同崔陵在大殿上的那场争吵。
“阿严可知蜀地前日地动了。”陆琉说,这也是昨夜会有骑士骑马入城的缘故。
“略有所闻。”
“冬日地动,日后虽无瘟疫之患,但定有大灾,再说蜀地路险,目前地动之处,朝中官员尚未入内呢。”陆琉摇头叹气,“尸位素餐”。
高严正欲宽慰先生,却见先生突地朝亭外微笑,他顺势望去,就见一眉目如画的少女正沿着游廊朝他们缓步走来,高严下意识的起身,凤眸一弯,柔软如水的波纹从眼中漾开,“皎皎——”高严自农庄遇到陆希后,还是第一次跟她分别那么久。
“阿兄。”陆希含笑朝他见礼。
“阿妹不用多礼。”高严回了她半礼。
“皎皎你来了更好。”陆琉笑着招手让女儿过来,“这次就你来给你阿兄泡茶吧,说起来你们兄妹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是。”陆希应诺,说话间,她将刚煮沸的热水浇在她带来了水晶茶具上。而茶釜中新煮的泉水,已沸如鱼目,微微有声,她将后炭投入,笑着抬头问高严,“阿兄准备在建康待多久?”
“许是要三月后才离京。”高严估摸着说,他已经近两年没回京了,这次回来后又不准备再回扬州了,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离开了。
“那阿兄没走之前,别庄的桃花可能就开了呢!阿爹,等桃花开了,我们和阿兄一起去别庄赏花好不好?”陆希提议道,她是希望阿爹能出去散散心,阿爹疼她不假,可有些话他就算在憋着,也不会和自己说,但对着阿兄就不同了,陆希暗叹一声,谁让自己不是儿子呢。
“傻丫头,你阿兄刚回来,忙公事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陪你胡闹?”陆琉失笑摇头。
“有空。”高严忙道,“我这次回来也没什么大事,怎么会没空陪先生赏花呢?”
“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连上阿兄和阿爹的沐休,顶多也就一天半时间。”陆希说。
听着女儿、徒儿的鼓动,陆琉也有些心动,“等过了元旦后再说。”
“好。”陆希见父亲松口,就知道他答应了,此时茶釜中的清泉,边缘如涌泉连珠,陆希提起茶釜,将泉水注入剔透的水晶壶,等水满七分满后就停下。
陆琉见状对高严笑道,“阿严,今天让你见一次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