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琉脸一偏,避开了常山的手,“不用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陆琉说罢起身扶着常山,送她出门。
常山哪里舍得他出门吹风,殷殷嘱咐让他好好休息,就让下人入内,宫人们有的抱起陆大郎,有的替常山披上斗篷,寺人打起风灯,伺候常山和大郎上了肩舆。
肩舆内,陆大郎已经哭得无力了,身体不时的抽搐一下,常山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去哄他,而是捧着手炉,歪头仔细瞧着陆大郎的脸。陆大郎哭累了,眼皮直往下耷拉,可察觉到阿母的目光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缩了缩,他最怕就是阿母这么望着自己了!比父亲打自己还可怕!
常山长公主打量了陆大郎半晌后,柔声问身旁的乳母:“你说大郎和阿澈长得像吗?”
常山的乳母一听公主的问话,立刻不假思索道,“像!大郎简直和郎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陆大郎容貌的确酷似陆琉,不然也不会得常山这么疼爱了。
“一个模子刻出来到也不至于,顶多相貌有八分像罢了。”常山轻柔的低喃,伸手就想去抚摸大郎的脸,可看到那满脸的泪痕,她蓦地缩回了还没碰到脸颊的手,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随手丢了那帕子,身体缓缓的向后靠去,一手搭在扶手上,双目微合,叹息道,“让阿向把他抱出去吧。”赝品终究只是赝品,陆郎什么时候这么怯懦过?常山手指略一用力,“咔嚓”一声,精心修剪的长指甲一下子断了两支。
“唯。”乳母也不管现在离陆大郎的院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吩咐肩舆停下,叫来下人抱走大郎。
伺候陆大郎的下人早对常山的脾气了如指掌,连忙抱着陆大郎退下。
而陆琉的书房里,丫鬟们已经打扫干净了书房,重新上了茶盏,还架起了一酒釜,裏面盛满了热酒。
陆琉待常山离开后靠在了软榻上,低声重复着常山的话,“别太累?”他连笑几声,“我如今还有什么可累的?哈哈——”他拿过一旁的热酒,仰头灌了一大口。陆琉酒量只能算一般,他喝酒喝得又急,片刻后他就略带醉意了,他半阖着醉眼拿着一包五石散正想往酒里撒,却听屋外一声:“阿爹!”
陆琉手一歪,一包五石散大半撒在了酒案上,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酒喝多的错觉,可不一会施温进来对他行礼,“郎君,大娘来了。”
他瞪了施温一眼,施温恭敬的垂手站立,眼观鼻鼻观心,他忙吩咐侍女,“先让大娘去茶室稍候。”又合上一旁的药匣,摆在了博物架上的一方怪石后。
施温望着散在酒案上的药散,暗暗庆幸大娘来的及时。
陆琉换洗了一番,拿浓茶漱口,又狠灌了一碗牛乳醒酒后问施温:“皎皎怎么来了?”
“不知。”施温也一脸疑惑,见陆琉双手抱胸,斜睨着自己,目光不善,想了想又道:“许是得了什么新奇有趣的,同郎君一起赏玩的吧?”
“鬼扯!”陆琉心中冷哼,皎皎什么东西没见识过?什么样的好东西,值得她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他心下懊恼,正想骂施温几句,但门口已经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他脸上下意识露出了笑容,“快让她进来。”
施温嘴角不动声色的轻扬。
书房厚重的锦帘掀起,一亭亭玉立的倩影由丫鬟簇拥着入内,来人手中捧着一只纤长的花觚,几株绿萼置于觚中,绿萼身姿秀雅、皎洁如白玉,美不胜数,而持花之人缓步如莲,清眸如水,香肤柔泽,素质参红,更是恍若神仙中人。这名绝色少女便是陆琉长女陆希,也是陆琉最心爱的女儿。
“大娘子。”施温含笑唤道,要说家里能有一个比郎君容貌更出众的人,就是大娘子了,大郎也仅仅只是八分酷似郎君罢了。
“阿叔。”陆希回礼。陆琉并无兄弟,施温八岁起就是陆琉的伴读,后来又成为陆琉的主薄,是陆琉实打实最亲近的心腹,也是从小看着陆希长大的,平时对陆希也多有教导爱护,陆希对他也很亲近,一向直呼阿叔。
她把花觚放在陆琉面前,“阿爹,这绿萼好看吗?”她仰头笑问陆琉。
明朗灿烂的笑容,一下子驱散了陆琉心中的阴霾,“好看。怎么这么晚还过来?路上着凉了没有?”陆琉殷殷问道。
“我坐肩舆来的,哪会着凉?倒是阿爹都出去一天了,城外冷吗?”
“不冷。”陆琉摸了摸的女儿的手,见她掌心干燥温暖才放心的松开。
“阿爹,你看这小葫芦终于长老了。”陆希笑着让丫鬟把带来的盆栽送上来。
“哦,我看看。”陆琉示意侍女将盆栽移近一点,“嗯,差不多是可以采下来了,可惜凑不成一对,不然给你做对耳珰也不错。”陆琉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