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1 / 2)

玉堂金阙 看泉听风 2050 字 1个月前

建始五年年末,十二月十日,已经是下午,天色阴沉沉的。

“呸!这鬼天气!冻死人了!”建康城郊一处简陋的农庄里,一名穿着薄皮袄、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外面冲了进来,身上、头上还带着雪白的积雪。

屋内一名老妪正蹲在炭盆旁烤火,微弱的火光怎么都止不住无处不入的寒意,一见大汉回来了,忙起身给大汉拍着身上的雪,“回来了,快进来暖暖。”

“阿娘有东西吃吗?饿死了。”大汉问着老妪,他怀里解下一个钱袋递给老妪。

“有麦饭,你在炭盆上热热就能吃了。”老妪解开钱袋数着裏面的铜板,“这次比前几次多了些?”

“天气冷,也没人能打到野味,野味的价钱涨了不少。”大汉解释道,他回头就见最裏面的一个屋子里黑乎乎的没点灯,“二少君又出门了?”

“又出去抓野兔子了吧。”老妪叹气,“八九岁的孩子哪里能不馋肉?”

“阿娘你没给二少君吃肉吧?”大汉警觉的问。

“没有,你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我哪敢给。”老妪说。

大汉松了一口气,“将军是再三说了不能给二少君吃肉的,说少君火气大,要吃点素压性子。”不过他也不忍心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天天吃素,所以对二少君自己出去打猎找肉吃睁只眼闭只眼,横竖不是他们给的就好了。

“哪有一压就是三年的。”老妪嘟哝,“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一个娘生的,大少君听说上个月还立功?还得了皇帝的夸奖?我还听人说,将军在大少君五岁就给他请先生教他读书认字习武了,可二少君这都八岁了,大字还不认识几个。难得来看二少君一次,还把二少君丢河里去了,大冬天的将军怎么狠得下这个心!”一样都是嫡子,将军的心真是偏得没边了,就算是夫人为了生二少君难产死了,也不能这么对自己孩子啊,要是夫人在天上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有多伤心。

“阿娘,你少说几句,将军的决定要是我们可以讨论的?”大汉劝着自己阿娘,“我们做下人的只要照顾好二少君就够了。”大汉不好说她照顾的这个孩子五岁就把自己继母的兄弟给杀了,这件事是高家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

这家农庄的主人是当今中护军高威,高威有嫡齣子女三人,长女高丽华为当今太子妃,长子高囧、次子高严,这两个孩子待遇可谓天差地别,高囧是备受高威喜爱的嫡长子,而高严因其出生导致母亲难产而亡备受高威冷落。

老妪叹气,“我不也就跟你说几句嘛,说起来也多亏了二少君,不然我们家日子就难过了,我也没儿媳孙子了。”

“可不是。”大汉咧嘴一笑,他不是军户但在大宋跟魏国开战之时他应|召入伍,打了五年仗,好歹混了一条命下来但是腿瘸了,还是将军心善收留了他,后来又把二少君交给他照顾,家里托着二少君的福才渐渐宽裕了起来。

“呼——”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西北风呼啸而入,好容易才暖和起来的两人不由都打了一个寒噤,“二少君你回来了。”老妪起身絮絮叨叨的说,“这几天天冷,你别天天往外跑了。”

进来的男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左右,一张脸仿佛若美玉碾成,若不是他一身劲皮装,神色冷漠的一手握着一张弓,一手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剥皮兔子,真会让人觉得是小女娃。对于老妪的唠叨,男孩恍若未闻。

“笃、笃、笃……”细细的敲门声响起。

老妪和大汉困惑的对视,这时辰怎么还有人来?

冷——陆希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感觉,她的四肢已经僵硬了,意识也开始迷糊了,她举起手送到嘴裏狠狠的一咬,刺痛让她清醒了下,她再次奋力在雪地里爬走着,不能停下,停下就死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上辈子死的迷迷糊糊的,连自己为什么会穿都不知道,这辈子她不能再这样了……

她不认为自己再有一次好运。但是三岁幼儿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尤其是她已经连续在雪地走了小半天了,陆希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啊!”她低低的叫了一声,脚一软,整个人就跌坐在雪地上,冻得坚硬的泥土没有划伤她,但是把她摔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寒风一下下的刮在她身上,陆希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的继续往前走,她不能死!她不要冻死!她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陆希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突然她看到了一户人家,她精神一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快步冲到了那户人家家门口,抬起手拍着,但是那声音连她自己都轻的几乎听不见。陆希四处望了望,捡起了一块小砖头,举着砖头一下下的敲着那扇大门。

高严听到敲门声,心中微动,难道是阿姊来了?他转身去开门,但大门口空无一人,高严垂目,也是阿姊都成太子妃了,怎么能随便出来。咦?这是什么东西?高严低头看到一团黑黑白白的东西,他再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小娃娃,白的是衣服、黑的是头发,手里还拿着一块砖头。

“救我——”陆希丢开了砖头,吃力的伸手搭在了高严的脚上,人再也撑不住的失去了意识。

高严黑黝黝的凤眸盯着小娃娃冻得已经发白的小脸一会,弯腰抱起了她。

“二少君是谁?”老妪在裏面等了半天没听见什么动静,不放心的跟儿子一起出来看二少君。

大汉错愕的看着高严手中的一团,“这是什么?”

“哎呀,是个孩子呢!”老妪倒是一眼就认出高严手里抱了一个孩子,看着这孩子穿的单薄,不由心疼的说:“谁家这么狠心,居然让孩子穿这么少。”说着她连忙将孩子抱了过来,捞起一旁的棉被紧紧的裹住,连忙喊媳妇让她烧水。

“二少君,这孩子你从哪里弄来的?”大汉困惑的问。

“门口捡来的。”高严道,阴沉沉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