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 / 2)

玉堂金阙 看泉听风 2005 字 1个月前

“阿妹可知,天下有多少士子目前无纸可写?”袁敞说,他这些年游历了大江南北,见惯了很多家庭贫寒的士子,用清水蘸了毛笔,在芭蕉叶、石板上练字,全是因为纸张价格太贵,且很多造纸的工坊仅属于士族豪强独有,寻常百姓根本别想知道如何造纸。

“皎皎,你可知如果你不把这竹纸技术传出去,只让陆家工坊制造竹纸,陆家能获利多少?”袁敞知道陆希从小跟着祖母管家,不是那种不通庶务的小贵女,她心裏应该很清楚,如果陆家不传出这个技术,陆家光靠卖纸,就能有一笔相当不菲的收入了。也正是如此,袁敞才会这么佩服表妹。都说谈钱太铜臭,也真正能将铜臭看开的人,还是少数。

“表哥,不是的……”陆希突然觉得很羞愧,这竹纸技术也是古人智慧的结晶,她不过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而已,她也没有表哥想的那么伟大。陆家很有钱,十世八公的吴郡陆氏名声不是吹出来的,陆家自前汉从北方迁移到江南后,世代在江南扎根,几百年的经营,钱对陆家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更别说陆希本身也有封邑——一个有盐池、铁矿,全是七丁大户的封邑,轮到她缺钱,大宋也岌岌可危了。如果她现在很穷,估计就不会那么大方了,当然要是她很穷的话,也弄不出这竹纸。

袁敞见陆希难得的束手无措,不由笑了,目光温柔的望着陆希,“皎皎,是我不好,我太激动了。”他望着手中的纸,“这竹纸让阿叔上书的话,想来马上就能被天下士子追捧了。”毕竟陆家的名望摆在那儿。

“阿兄,就算有了这竹纸,还是会有很多寒门弟子用不上纸的。”陆希可没袁敞想的那么乐观,她那个时代也是唐朝就开始有竹纸了,可古代依然还有很多人买不起笔墨纸砚。

“是啊。”袁敞叹气,“这寒门弟子缺的何止是纸,还有书呢!不过纸若是能便宜下来,大家还是可以抄书的。”

陆希闻言,欲言又止的望着袁敞。

袁敞问:“怎么了,皎皎?”

“阿兄,不是可以印书嘛,这不是比抄书方便许多吗?”陆希小声的问,她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反正陆家有很多书都是用雕版印出来的,她记得古代雕版印刷工艺是非常发达的。

袁敞听了陆希的话,微微笑了笑,先伸手摸了摸正呆呆望着两人的阿劫,弯腰抱起阿劫后说道,“皎皎,我们进屋说话吧。”

“好。”陆希也感觉站在花园里说话挺傻的。

“皎皎,你要知道印书的,光是雕刻一套印版就非常花费功夫,而且印版上只要有一个处刻错了,这版就废了……”

袁敞的话,让陆希突然想起了活字印刷——对啊!她怎么忘了活字印刷了呢!活字印刷成本肯定要比雕版印刷低多了啊!陆希心头砰砰跳了起来,前世中国古代为什么能保持那么多年的世界领先地位,就是有造纸术和印刷术。在欧洲还有绝大部分贵族都不认字的中世纪,中国却已经发展出了辉煌的唐宋文明!如果现在能把纸张成本和印刷成本继续降低,受教育的人肯定会更多的,那么以后……

陆希蓦地站了起来,“表哥,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皎皎?”袁敞见陆希突然提起裙摆,跑了出去,不由愣怔,他还是第一次见端庄温柔的表妹,有这么风风火火的时候。

“耶耶!耶耶!”陆希一口气跑到了陆琉的书房,门口守着的书童,目瞪口呆的望着陆希,压根忘了陆琉的嘱咐,眼睁睁的看着陆希推开了书房的大门,房内两人错愕的望着陆希。

“皎皎?”高严率先站了起来,一下子扶住了陆希,担忧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陆希今天穿了一件牙白底纹海棠红缠枝桃纹深衣,和同样一身牙白深衣的高严站在一起,宛如金童玉女般。不过高严这会可没心思注意这小事,他也没让陆希坐下,只轻拍着她的背,让她缓气。

陆琉也被女儿惊了下,但看到高严的举动,脸色不由一沉,刚想拉过女儿,却不防被陆希一把揪住衣袖,“耶耶,我有事情跟你说!”说着扭头对高严说,“阿兄,你在这儿等会啊!”

“……”高严眼睁睁的看着陆希拖着陆琉离去,而后面无表情和赶来的袁敞对视。

“耶耶,我给你说,今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雕版……”陆希把父亲拉到内书房后,就和父亲说起了活字印刷术的事,因她想的突然,说话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的有点颠三倒四的,亏得陆琉有耐心,一直认真的听着女儿的话,也没去打扰她。等陆希说完后,陆琉又详细问了陆希,她到底是怎么想所谓的活字印刷的。

陆希跟着父亲解释了半天,说的断断续续的,天知道她对活字印刷的了解,还是从中学语文、历史课本上知道的,学了这么多年,内容早就还给老师了,就只能把自己记住的内容,说了一个大概。饶是如此,也让陆琉觉得女儿这个想法很可行,如果要是真能研究出来的话,说不定真会比现在雕版更方便呢。

随着和父亲的讨论,陆希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忍不住想,要是这两件事能让耶耶提出,推行开来的话,陆家在文人中的威望定会更上一层楼,耶耶这个刺史的位置,也会做的更稳,耶耶今年也才三十三,政治生命才开始呢!

“皎皎,这件事你就让工坊去干吧,要什么东西,都去问长伯要。”陆琉也有些激动,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哪怕——有一天陆家没有了,吴郡陆氏也会被人牢牢记住的!

陆氏父女说的兴致勃勃,早就忘了两个被两人丢下的人了,亏得高严和袁敞都是在陆家待惯的,压根没把自己当客人。两人原本感情就不怎样,如今也没了外人,也懒得找招呼,干脆各做各的事。袁敞得了竹纸,这会正在兴头上,见书房里还磨了墨,便执笔在竹纸上写了起来。高严接从书房翻了一本书,就坐在向阳的位置,看起书来。

两人自在,陆家的下人也习惯了,给两人上了茶水后,就退至一旁伺候两人,是故当施温领着高威的长史胡敬入内的时候,看到书房里只有两人,不由奇怪的问:“子亮、仲翼,郎君呢?”

“施叔父。”高严和袁敞同时起身,施温也是从小看着两人长大的,两人对施温都比较尊敬。

“阿叔有些事,暂时先离开一会。”袁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