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暄和穆氏互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着浓浓的担忧,穆氏迟疑了好一会,才对陆希道:“大娘子,今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说完后,她和春暄屏息等着陆希的声音。
幸好陆希没让她们失望,只隔了一会,陆希就轻轻的“嗯”了一声,她们大喜,连忙给陆希换上衣服,正想扶她出门,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吵杂声,同时还听到有人在喊,“高少君,你等等!”
陆希听到“高少君”这三个字,神色微动,阿兄?是阿兄和耶耶回来了吗?
“皎皎!”书阁的门被人蓦地推开,高严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了书阁的门口。
“阿兄——”陆希声音隐隐带了哭音,“耶耶——”
“高少君,你不能进去!”书阁门口的仆妇慌忙拦着高严,急的额头都冒汗了,这成何体统啊!就算是夫妻,这么不告而入都太失礼了。
高严哪里管那些仆妇,他听到陆希带着哭音的话语,早忘了其他人了,他不耐烦的甩开那些仆妇,几个跨步,一下子冲到了楼上,“皎皎,我和先生都回来了!”高严在听到冀州来的消息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吃过一顿正经的饭食,一心只想早日赶回建康,他心裏只有一个念头,先生没了,他一定要陪着皎皎。
陆希听到高严这句话,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一直觉得自己哭不出来,可是在看到高严的第一眼,她的泪水就从眼眶涌出,听到高严的话,再看他明显消瘦的脸,泪水流得更凶了,她手微颤的朝高严伸去。
高严握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搂在了怀里,“皎皎,我在。”
“呜——耶耶——阿兄——”陆希趴在高严大哭了起来。
陆希低低的压抑的哭声,让高严忍不住紧紧的搂住了她,皎皎爱哭,可她这么哭的时候,只有袁夫人去世的时候,那一次先生在袁夫人灵前吐血,皎皎事后也是对着自己这么哭的,“皎皎,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听着陆希的哭声,穆氏和春暄眼眶也红了,两人互视了一眼,先是示意仆妇们退下,然后春暄吩咐丫鬟准备热水,两人悄悄的下了楼,虽然穆氏平时对高严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大娘子绣楼很不满,但是这会也只有他可以安慰大娘子了。
仆妇们嘀咕着退出了书阁,直说这也太没规矩了,大家一出门就碰上了一人,“袁少君。”仆妇们连忙行礼。
袁敞默默的望着半开的大门,眼底难掩落寞,他在一得知阿叔去世的消息后就赶来了,但是皎皎身体不好,他也不敢多打扰,仅同皎皎见了一次面,还是在正式的会客厅,皎皎大病初愈,没精力久坐,他不过只泛泛的安慰了几句,就让皎皎回去休息了。可是高严就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冲进去,这就是皎皎不肯选择他的理由吗?袁敞自嘲的一笑。
书阁里,高严只是紧紧的抱着陆希,任她哭泣、一遍遍的告诉她,他会陪着她的,一定会永远陪着她的。
陆希也没有哭很久,耶耶是阿兄送回来的,她还想去看耶耶,“阿兄,耶耶他——”陆希问了一半,又突然不想问了,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先生没事,身体毫发无损。”高严知道陆希想问什么,“我赶到南安的时候,施世叔已经把先生全部打点好了。”
“阿兄,你说真的?”陆希问,她在听说南安又有地震又有泥石流的时候,甚至都怀疑,到底能不能找到父亲的尸身,后来知道找到后,她又担心父亲已经不成样子了,陆希想起父亲一生好洁,结果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她就想哭,可又哭不出来。
“我没骗你。”高严顿了顿,“那些侍衞虽然没救出先生,可也算忠心。”那场地动,毁了大半个南安县,若不是施世叔估摸出先生会在南安县什么地方,又让熟悉当地地形的人去找,谢芳和高昂也在陛下的命令下,出动了大军,几万军士日夜不休,也足足挖了两天才把先生找到,挖出来的时候,起先都是侍衞残缺不全的尸身,最后才是完好无损的先生。
“阿兄,陆家的那些侍衞,我已经让人去安顿了,你留给耶耶那两个侍衞,劳烦你帮我安顿下。”陆希道,她知道南安县这次大半县都毁了,只要跟在耶耶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生还的人。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高严低声道:“他们的尸身是运不回来了,不过施世叔将他们的骨灰都带回来了。”不管如何,他们都算忠心护主了,对忠心的属下,高严一向不吝嘉奖,但尸身是不可能运回来了。
先生能运回来,那是圣上下了旨,他们的灵船每到一处皆有各地的地方官奉上备好的冰块,一路换着冰块,加急运回来的。已经是四月天了,一路往建康而下,越往南天气就越炎热,最后冰块只能一个时辰换一次,很多时候都是地方官派人驾了船在漕河某处等候,等他们一来,就立刻换上冰块。
陆希点点头,“阿兄,我去看耶耶,我让人备了热水,你梳洗后,就去休息下。”就算高严不说,她也知道他这些天肯定没睡好、吃好。
“我跟你一起去。”高严也起身道。
陆希摇了摇头,“阿兄,你要是累病了,耶耶会担心的。”见高严还想反驳,“你先去休息,晚上说不定还要你守灵呢。”陆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