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郁家的气氛都非常奇怪,郁当家比平日里更加沉默,丁氏在他的干预下也没蹦跶了,剩下郁桂舟两个,一个除非吃饭不出门,一个除了做面脂捡花瓣就是屋里屋外的忙活,她又不爱说话,搞得郁家连带人气都没了。
晚上,躺在床上,郁当家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丁氏被他搅得睡不着了,推了推他:“当家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
郁当家叹了口气,斜眼看她:“你还睡得着?”
房里黑黝黝的,丁氏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这话有些不对,抬了抬上身瞪他:“我怎么睡不着了,这大半夜的你不困啊。”
作为一家之主,郁当家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又不像丁氏一样没心没肺的,近日家里这样不对劲都发现不了。他推了推丁氏,跟她商量着:“你说咋家老大现在对咋俩可是很不满了,要不还是别跟孩子对着干了,他不好过,咋也不好过。”
两口子原先还等着郁桂舟服软呢,看这情形,儿子是越来越硬气了,他们倒是心里头不得劲了。
丁氏翻了个身,跟他对着:“不是你说要磨磨他的性子,省得他偏心偏得没边了,以后都能不把咋俩放眼里?”
“我开头是这样想的。”从郁桂舟几次三番的驳了丁氏的话后,他是有心要让儿子服服软,让他别忘了什么是孝道,再则,虽然他在做面脂的事情上放了权,但适当的敲打敲打给他们提提醒,让他们知道家主的地位还是有必要的。但这些天看下来,他发现儿子似乎不吃这套,他们父子、母子间的感情反而有些淡了,郁当家也有些慌了。
“以后还是跟以前走,在犟下去,误了老大读书就不好了,万一明年考试老大上了榜,又跟咋离了心就不好了。”
离了心的儿子他不是没看过,当年在郁家时他就见嫡系一脉的堂哥跟叔伯们的相处,不是说不孝顺,堂哥该孝敬的还是会孝敬,只是他对叔伯们很冷淡,言语极少,连带他的后人对爷爷奶奶也不亲近。
儿孙不睦,只靠着富裕的衣食让叔伯、叔娘少了天伦,也少了含饴弄孙的满足,精神头经常焉哒哒的,爆廋得厉害。
在看如今郁桂舟对他们的苗头,可不就是又冷又淡?
“我真是白养了个儿子。”丁氏不高兴的嘟囔一句:“要是我的..还在身边该多好?”
虽然她的话没说完,但郁桂舟也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的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打从那次谈话之后,郁家的气氛就渐渐回温了。这不,趁着翻好了田,撒了种子,丁氏里里外外打扫了家里,在谢荣做面脂时还去搭了把手,临出门去村头串门子耍时还把谢荣一起捎上了。
要说丁氏的反常郁桂舟不是没看在眼里。除了她,郁当家在家时也不在摆着个脸,吃饭时还能拉着他说上两句。
郁桂舟搞不懂这夫妻两个又在玩啥,只是他也没时间去管,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头,任由他们去折腾。
丁氏带着谢荣出了门直奔村中而去。谢家村村中是谢家的祠堂,女人是不可以进去的,但不妨碍他们闲暇时聚集在祠堂外头三姑六婆的说着十里八村的乐子。
近日风头最盛的当属郁家的面膏。在这谢家村里,郁桂舟这号人也算得上家喻户晓了,又是个童生,虽然从前名声不大好听,但现在村里的妇人们说起他,也是心惊肉跳的。
你说,好好一个浪荡子,怎么就开窍了呢?
上次集日有眼尖的看见郁家拿着什么面脂在卖,回来一说,人群顿时哄堂大笑。
就那个考个童生都吊尾的郁家小子他还懂啥面膏方子,别是什么烂木薯在哪儿装大蒜呢?卖就卖吧,只要别牵连到他们村里,让人传出不好的名声也就算了。
但就在前两日,村里的人都被好几个拦下过,像他们打听这郁家面膏的事。当时还有人心里咯噔一声,生怕穿帮了人家找上门来,结果等人讲明,才知道是这郁家面膏太神奇了。
能买得起面膏的自然都是不差钱的,这些不差钱的人咬咬牙就能买一盒镇上的面膏,像郁家这种用个竹筒装的还是第一次见,那些买了的妇人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觉得膏体新鲜漂亮,并不觉得三十个钱的东西能比得上人家几百个钱的。
下河村的屠娘子就是买了面膏之一的人,下河村离谢家村近,挨着大山,比谢家村地势好上不少,也富裕不少,村里还有猎户、屠夫,屠娘子就是其中一户屠夫的妻子,她家是杀猪卖肉的,不缺银钱,也爱买些女人家的胭脂水粉打扮打扮,最常用的就是镇上卖的春花膏,一盒五百个大钱,其实效果吧也就那样,刚擦后脸上润润的,还是挺舒服,后面就没感觉了,她的脸不白,用了春花膏快半年了才白了一点,就是这样她还是挺高兴的,指着在努努力,用久点,那脸不就白回来了吗?
因此,她虽然在集市上买了郁家的面膏,其实压根就没用,还是她女儿回娘家小住看见了,喜爱那清透的颜色,拿来涂涂抹抹的用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