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郁桂舟和施越东刚走近了近前,就听到了判定的先生这一句话。
郁桂舟侧头一看。
巧了,居然是付举人。
付举人脸上兴趣盎然的,一副跃跃欲试要搞事的模样,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股舒展之意,见到郁桂舟,还心情极佳的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先生。”郁桂舟施了一礼,默默拉着施越东离了付举人几步远,哪知道一心放在观战台的付举人像是脑门后有眼角一般,头也没侧的招了招手:“离那么远做什么,来,快过来。”
忽略付举人语气里的兴奋之态,郁桂舟觉得若能跟先生近一些还是近一些吗,多刷刷存在感也是极好的。
前提是这个先生是个正常人。
很可惜,他在付举人的堂上听了不少经义讲读了,偶尔还会被付先生给留下来聊聊人生和理想,从中已经看出了名堂。
他旁边的这位付举人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脑回路比较清奇的人,要不是看在他对四书五经的经义有着很深的理解,更是自成一体的份上,对于一个教导学子像是在溜猫逗狗看人够不够有趣的人,他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
偏偏付举人却觉得,这位郁学子进退有度,定然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觉得他有攀附先生、巴结笼络的嫌疑这才不敢靠近他,心里对这样会来事的学子更是欢喜,他眨也不眨望着台上正各自出题的人,像是恩典一般还拨空看了一眼郁桂舟:“来啊,快来,马上比试要开始了,你站我这儿也方便看一些。”
在付举人的再三要求下,郁桂舟只得咽下心里头的不甘不愿,扯着施越东往他那边靠,他刚一走近,那边姚未和彭海也已经各自写好了题目,两人之间的硝烟一触即发。
待两人各自朝着对方冷笑之后,皆是把自己写出的答题交到了付举人手中,付举人接了后,打开看了一眼,神情顿时高深莫测起来。
从郁桂舟的角度,还看见付举人深勾的唇角,俨然是一副满意双方用了十二分手段下了死力气来为难对方的样子,这比试越是有难度,越是有有桃花潭水深千尺那种激烈,让人云里雾里的,更是让付举人热血澎湃。
他满意的点点头,要的就是这样难分高低的对决,但抬头时,他又换了一副脸貌,整个人儒雅大气,肯定的对姚未和彭海二人说道:“不错,只是观这题目就知道你二人都是通读藏书之人,且学识渊博,可谓阅览层面广阔,连本夫子也得说一句甘拜下风才是,这题,你二人可要好生作答才是。”
他说到最后一句,隐隐的似乎还带着两分幸灾乐祸。
郁桂舟簇着眉,与姚未正对上,姚未在他和施越东脸上划过,眨巴着眼睛,一副相信我没问题的模样。
等姚未和彭海接了付举人交换好的题目走后,付举人头朝郁桂舟处斜了谢,小声问他:“怎么,那位学子你熟识?”
郁桂舟脑袋小弧度的动了动。他和姚未自然是熟识的,否则他们住在兰园的四人,怎会三人都暗地里帮忙?
“这样啊。”付举人眨巴着嘴,似乎在回味方才看到的一幕,有趣的笑出了声,还在郁桂舟面前赞扬了一句姚未:“你认识的这位学子倒也是有趣的,另辟蹊径,不拘一格,本夫子许多年没见过那般有趣的题目了。”
所以白晖这是给姚未出了些甚?郁桂舟侧头看了施越东一眼,他也回以一个毫不知情的表情,他们三人每人给姚未暗地里帮助,但除了郁桂舟当日在鼓动这场比试时把算学当着其他人的面儿给当面讲了,白晖和施越东的都需要回去好生思考一番才是,所以到最后,除了姚未,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题。
姚未和彭海各自展开对方的题目,一目一行的看了下去,等看完,双方都紧蹙了眉头,姚未自不必说了,原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这能上场都还是临时抱的佛角,彭海出的这些题他大概瞅了瞅,只有两题被白晖压对了,而其他的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担忧的是对方能把他们出的题压对更多,于是悄悄抬眼朝对面看去,只见彭海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或许说比他脸色更难看。
彭海在打开看到题目的第一眼,心里就一个反应,糟了。
彭海是个真正有学识的人,经书典籍、律法等等他通通都有涉猎,而且坚决维护儒派正统,就因为他骨子里太过骄傲,也太过武断,所以从来都只碰触主流书籍,而对其他书籍不屑一顾。
可是如今,这些非主流的题目就堂堂正正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彭海一字一句的读下去,到后面连背脊都是一身汗。在大魏,除了典、儒遍读的书为主流书籍外,其他的非传承自大儒或是一方大家录下的被称为野史,乃是一些碌碌无为、没有名气的小官所著,其意与他儒派正统相驳,且里头还有一些攻击典、儒两派的言论,内容又涉及到了小说、地方人情、街谈巷语、道听途说等人文异事,斑驳无比。
大魏虽把这些涉及到民间的称之为野史,编入不入流,但以彭海儒派弟子的骄傲,自然是不屑于去看这些有辱传统的杂书,如今他回想比试前,那姚未非得争比试规则心里就门清得很。
他高高在上,姚未并没有挑他擅长的跟他比,反而摸清了他的心思,用了这般下作的手段,彭海想到这儿,差点咬碎一口牙,他恨恨的看着姚未,口中未出声的送过去两字:“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