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路(十八)(1 / 2)

郁秀才 予乔 3322 字 2022-12-22

谢荣顿时蹙紧了眉头,有些抵触。

郁桂舟见状,俯身在她额头闻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小脸:“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谢荣一下红了脸,不敢在看他,只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郁桂舟轻笑两声,转身出了房,等门一关,谢荣一下捂着脸颊,咬着唇,手指犹豫着要往方才被郁桂舟亲过的额头上碰触。

郁桂舟在郁言房门口停下,敲了门:“五叔,是我。”

“进来。”

郁桂舟推门而入,一眼就见到郁言手里捧着书在软踏上靠着,见他进来,还挑着眉,戏谑的问了句:“把你家小媳妇哄好了?”

郁桂舟顿时知道自己跟谢荣在院子里的对话都被人听了墙角,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在郁言下方挑了个位置坐下,说道:“五叔是几时到的?”

郁言啜了他一眼,还以为能见到这小子稍稍不好意思的一面呢,努了努嘴:“昨日就到了,不过听几位好友说起今日这场比试,就没派人传信给你了。”

郁言原也以为不过是一场比试,哪怕比试的这些学子名气稍大也不过多了几分新奇罢了,所以在最初知道比试的人里头有自家侄儿时也不过愣了一下,后来在见他破解了上古遗留下的算学时,心里虽用起了波涛,但万万没有随后他们四人弄出来的书籍大。

连他的好友,府学的汪夫子,在见到那一刻也是满脸慎重,复杂莫测,比试结束后更是匆匆返回了府学。他猜测,这四个人弄出来的这一手不止是令各州学子们激动不已,怕是府学里就先一轮掀起风浪。

而坐在他下边的侄儿风平浪静,脸上无喜无悲,就他这份定力来说,倒是值得夸奖一番,郁言稍放低了声音:“那首《战鼓曲》真是出自民间所有?”

“是的。”郁桂舟肯定的回道。

郁言接着说道:“那曲子先前风平浪静,转入低沉,渐渐犹如风雨前的宁静,暗杀就在四周乍现,这曲子很有深意,就如同你们四人一般,风平浪静,一瞬间炸开了皇族和世家的长距离,好比你们弹奏的这曲子一般,风雨平静,却是危机四伏啊。”

郁桂舟垂着眉眼,他心知郁言这话是告诫他,如今整个大魏的豪门世家都被他们给得罪了,但他也没办法啊?

为了刷掉身上的冤屈,他只得给自己造势,正大光明的加入了皇族一头,再则,从古至今,帝王和世家的拉锯战总是会眷顾那些真龙天子,除非有那类扶不起的啊斗,可这几任魏君并不是如此,他们竭力图治,还了大魏一个海晏河清,老百姓虽然还有很多贫困之地,但比起前几朝的战火连连,哀鸿遍野,已是逐渐好转。

而科举之路不外乎也是如此,当初第一任创立科举的魏君在所有朝臣反对下,依然把路给铺了出来,经过这两代,科举已成雏形,哪怕一时举步维艰,但科举让寒门弟子们有了青云路,已是大势,世家已不可挽回。

他所做的,不过是推动了一下距离罢了。

他道:“如今白家浮云斋里书籍已拓印无数,就算得罪了世家也已成定局,哪怕他们想要对我们下狠手,也无济于事,除了我们,还会有无数的寒门弟子受到启发,一本接一本的出来,他们能杀一人,杀十人百人,还能杀数千人?”

若论世家之首,当属魏君母族白家,而白家既是世家,又是皇帝亲族,在这种站队问题上,向来是不会参与的,渝州府白家,乃是京都上淮白家的分支,有白晖这位白家族人在里头,世家们要动手,还真的有些顾虑。

再谈谈阴谋论的话,恐怕无数世家还会以为这是白家本支不好意思出面,所以才让分支出来,实际上他们早早就站在了皇族一头。

老大都悄悄站了队,后面的能怎么办呢,无非只有把这口气儿给憋着。

“罢,既你想得很清楚,那就按照你所制定的目标去吧。”郁言是早就歇了刷掉身上的那一层“金口玉言”造成的不公,如今只安安心心的在清县里做个教谕,煮茶赏花、聆听春雨罢了。

郁桂舟点头,两人揭过了这话题,郁桂舟上下打量了郁言几眼,突然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五叔,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五婶啊,祖母可是来信催过我了,问我同窗之中有没有品德好的学子。”

郁言诧异的看了他:“这两者有何关系?”

郁桂舟以手抵唇,闷声笑道:“怎么没有?若是有品德好的学子,家里又有姐妹的,自然也是秀外慧中,知事懂礼的好姑娘,于我五叔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佳偶天成。”

郁言听得无语,好半晌才吐出两字:“胡闹。”接着他蹙起了眉头,迟疑的看着郁桂舟:“你祖母说的你没去办吧?”

郁桂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想我打听,还是不想我去打听?”

“自然是不想。”郁言下意识说道。说完才颇有些尴尬起来:“总之,这事不急,你只管把你祖母敷衍过去就得了。”

郁桂舟原也是这样做的,只是看郁言唯恐不及的模样,着实有了几分好奇,凑近郁言,不由问道:“五叔心里可是有窈窕佳人的影子,这才对长辈们的提议丝毫不动心?”

“什么佳人不佳人的,你话本子看多了吧,妄议长辈私事可是读书人该做的?”郁言脸色不自然的喝了两句,摆明了做贼心虚的模样。

郁桂舟看得好笑,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五叔的私事自然是不该我说的,不过侄儿这有句肺腑之言,五叔既然心里已有佳人,何不必排除万千困难把人娶到手,再则,若五叔迟迟推却长辈们的好意,恐怕他们久等之下会用强行手段了,别某一日,在五叔你不知情的情形下,我就多一个五婶出来了,侄儿告辞,五叔就接着看书吧。”

郁言还怎么看书?他捏着书半晌都没翻过一页,脑子里都是郁桂舟方才之言,越想越觉得深有其意。

他不禁想到,近日淮南那边的家书里,每一封都提到了说让他娶媳妇的事儿,前几日那封家书上竟然还画了几位姑娘的画像,信里说,那都是探访过的淮南的好姑娘,身家清白,虽门户小,但女子着实让人挑不出错处,配他也是使得的。

当时他做了什么?郁言皱眉想起,那几位姑娘的画像他一眼都没看过,就把画像搁置在一旁了,若非今日郁桂舟提起这茬,他都忘了还有这事。

若是他迟迟没挑上一个,他母亲恐怕真的给他指上一个,只等他回去就能成亲了吧?郁言靠在软榻上,深思许久。

郁桂舟回了房,蹑手蹑脚的脱了外衫,刚掀开被子躺下,里头一个娇小的身子就滚进了他怀里,郁桂舟抱着人,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调了个让她靠得舒服的位置,相拥着入眠。

这一觉就睡到了未时,太阳西落之时,谢荣率先醒了过来,她起身时,发现自己枕在相公的手臂上,那白色的里衣被她睡得皱巴巴的,谢荣眼眸流转,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抬眼朝郁桂舟面上瞥,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轰”的一声,谢荣觉得脸颊开始发烧起来,想下床,却被郁桂舟拽着手一带,跌回了他怀里,谢荣觉得不光脸烧起来,她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一双小手抵在郁桂舟胸膛,低声喊道:“相公。”

听在郁桂舟耳里,却是格外的软糯和娇怯,让他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说来也是不可思议,他最初来到大魏之时,只是不忍她年纪小小在丁氏手里被磋磨得如同枯萎的老树皮一般,一步一步的维护,一步一步的教导她,一步一步的让她焕发生机,在这过程里,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依赖,最终形成了占有,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比之所谓的情爱,这份依赖和占有随着时日越久,越发深邃。他叹息一声,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独处和静谧。

外边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透过光线,房里也开始暗淡,谢荣轻轻推拒着郁桂舟的手臂,在他怀里闷声说道:“时辰不早了,相公。”

郁桂舟把下巴从她颈窝处抬起,看了看,不甘不愿的哼唧了一声:“是不早了。”他顿了顿,把人扶正:“走吧,起了。”

谢荣掀了被角,从床头拿了外衫穿好,又拿过郁桂舟的外衫给他穿,在郁桂舟的打趣中说:“小荣真贤惠里”通红着脸,等郁桂舟衣裳穿好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她刚出房门,就见郁老祖父子和郁言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正说着什么,见她出来,郁当家还问了一句:“小荣,舟哥儿醒了没?”

谢荣垂着头点了点,说了声:“我去做饭。”就跑灶台里忙去了。

她的话刚完,身后的房门就被推开了,郁桂舟大步夸了出来,嘴上挂着笑,喊了句:“祖父,爹,五叔。”

郁老祖不住点头,看郁桂舟的眼神格外满意,待他走近,还乐呵呵的说道:“快坐下说,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