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路(二十三)(1 / 2)

郁秀才 予乔 3384 字 2022-12-22

半晌,刘管事忍着气儿憋出了几句:“秀才公好厉害的牙口!奴倒是佩服得很,不过秀才公可知,在这渝州城里,读到秀才位儿的公子们比比皆是,可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秀才罢了!”

“哦,”郁桂舟随口一句:“那也总比一个做奴才还喜欢舔着脸招摇撞市的瞎眼狗强吧?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他突然回过了神,问了句:“你方才说你是哪家的奴才来着?”

刘管事警惕的看着他,先前一时大意就提了小姐两个字就险些扯到了名声上头,今儿要是把主薄大人给报出来,指不定还要牵连大人呢?

别看主薄大人平日里端着中规中矩的脸,可一旦让人传出他丁点不好,作为下人,头一个就吃不了兜着走。

刘管事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退一步,他恨恨的瞪了瞪郁桂舟,皮笑肉不笑的:“公子难得的人才,不知是何方人士,目前在哪儿歇脚?”

郁桂舟已经懒得理会这恶奴,反正那几人如今是翻不起风浪来了,他扯着谢荣就走,末了还回头嚣张狂妄的回了句:“府学,有本事你来找我?”

刘管事果然被他的态度气得四仰八叉的,身后两个刘府下人一人一边扶着他:“刘爷,别气儿,这小子就是故意气你的。”

“就是刘爷,这不过是个秀才公,就张狂得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了,咱们以后有的事机会收拾他。”

都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虽只是主薄大人府的下人,但刘主薄在这渝州城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区区一个秀才,整个渝州就有数百之多,又有何惧之有?

如今且让他得意一时,过了这众目睽睽之下再商议也不迟?

刘管事在两人的劝慰下,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对让他如此丢脸的郁桂舟那更是恨到压根痒痒,刘管事挥开了两人,顶着四周意味不明的打量,灰溜溜的逃回了刘府。

且不提刘管事等人的小心思,这头郁桂舟和谢荣提着篮子往客栈赶,路上,谢荣时不时朝身边瞥,一副欲言又止的,看得郁桂舟发笑:“怎么了,这副表情,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谢荣这才小心的吐出方才起就一直压在心底的话:“方才那几人,相公为何要与他们对上?”

郁桂舟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向来温和,在外也不爱提起自己的功名,且方才相公对那几人的态度,可是十分的狂妄。

这与他平日里的做派实在是相去甚远。

郁桂舟淡淡的解释:“自然是有原因的,”这些他无意多谈,免得让小姑娘胆战心惊,徒增她的烦恼,只道:“为夫方才那些话可有气势得很?”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样一副狂霸酷帅拽的模样,小姑娘有没有心跳加速,沉迷在他散发的荷尔蒙里不可自拔?

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小姑娘又听不懂,最多回他个懵懂无辜的眼神。

“有。”谢荣肯定的回他。方才他变脸那一幕,实在是吓人一跳。

得了这个字,郁桂舟顿时满意了,连脚下的步子都轻松了许多,两人穿了几条街,进了房舍,他们到时,郁婉母女已经到了,正陪着郁老祖父子在石桌上喝起了茶,见他们进来,顿时拘谨起来。

“来,舟哥儿,孙媳妇,”郁老祖忙招呼着他们,指着郁婉母女道:“这就是你们婉姑姑和她闺女书姐儿。”

郁婉母女脸上都带着几分不自然,郁桂舟看了过去,朝他们微微一笑:“姑姑,书姐儿。”

谢荣也跟着喊了声,接过了郁桂舟手上的菜篮子,道:“我去做饭,你和祖父、爹陪姑姑聊吧。”

“好好好,”郁婉见他们也是好相处的人,脸上也是一松,听谢荣要去做饭,顿时也说道:“我也去帮忙。”

“不用的姑姑,我一会就好的,你就坐这儿吧。”谢荣怎么可能让第一回登门的郁婉在灶房里跟着忙前忙后,当下就拒绝了,又看了看陈书这个小姑娘,当下把菜篮子搁在灶台上,回房翻了盒红枣糕点出来,放到陈书面前,摸了摸这个瘦小的闺女头发,柔声说道:“吃吧,先给你垫垫肚子。”

“这怎好使得,快收回去,”陈书一听郁婉这话,顿时就把粘在香气软糯的糕点上的目光侧过了,看得谢荣心下也是不忍,又把盒子朝陈书身边推了推:“吃吧,这就是给你的。”

她看着郁婉:“姑姑也是,几块糕点罢了,书姐儿莫非在这儿还吃不上?”

“就是,婉姐儿,你就是太客气了。”郁老祖打断了郁婉要出声的反驳,朝陈书笑呵呵的说道:“书姐儿,别管你娘,快吃吧。”

陈书看了看郁婉,又看了看郁家众人,见他们都满含笑意的看着她,唇边不由露出个笑意,这才抬手捏着一块糕往嘴里塞。

见状,谢荣就自顾去一旁灶台上忙活去了。

郁婉看陈书小心的捏着糕点吃,心里就莫名的堵。若不是跟了她这个无用的娘,又怎会这些年连块糕点都吃不上,唇边几不可闻的溢出一声叹息,耳边却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娘,你也吃。”

她回头,见陈书枯黄的小脸上笑靥如花,举着手把糕递了过来,那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尖的时候,郁婉顿时所有委屈都涌上了心头,眼泪刹那就掉了下来。

“娘?”陈书不懂好好的,她娘怎么就哭了,她无措的看了看四周,眼里惊慌失措:“祖,我娘......”

郁老祖叹息一声:“书姐儿,让你娘好生哭一场吧,待她哭过就没事了。”

他是过来人,最是知道若是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迟早有一日,人是会受不了的,就像郁婉一般,心底压了太多的东西,一日一日的生生把自己催成了老妇,这母女两人的样子,就是说是祖孙也是说得上的。

陈书对郁老祖的话还是有几分信的,虽说看她娘流泪还是无措,但心底却不会再惊慌不安了。

就如同郁老祖所言,郁婉哭了一阵儿就消停了,哭完,她的精神状态竟然是格外的好,整个人看着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连苍老的皮相都年轻了几分。郁老祖等人顿时放心了下来。

“恭喜姑姑了。”郁桂舟还打趣的说了一句。

郁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擦了擦眼,嗔了一句:“这喜从何来?”

“自然是宛如新生,犹如拨开了层层迷雾,这难道不是喜事儿?”郁桂舟故作惊讶。

郁婉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

先前陪着郁老祖父子喝茶的时候,早就听他们把近些年郁家二房、三房的事儿讲了讲,尤其是她这位侄儿,年纪轻轻就考取了秀才功名,还是在渝州这般文风鼎盛的地方,要想脱颖而出,确实是聪慧和气运缺一不可。

这些年的卑躬屈膝,让她在见到郁桂舟的时候,被这些读书人特有的儒雅之气震慑,一下子就拘谨起来,这哭了一场,倒是让她心里那点子拘谨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是,郁婉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我失礼了,让你们看了笑话。”

郁当家见郁婉放开了几分,倒是敢跟她呛声了:“就你,从前也不知道有多少丑事,抢我东西都不知道抢了多少次,还每次抢了不承认,害我被爹娘骂。”

就因为大房难得来一次,所以他每回都要背锅,还要被长辈骂他不懂关照妹妹,欺负姑娘算什么本事云云。

天知道他有多冤。

所以小时候,郁当家最希望的就是他娘能给他添上几个弟弟妹妹,这样以后大房的人再来,也不能仗着他们人多就把事儿往他头上推了。

“这可不能怪我。”郁婉被说得也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见陈书好奇的看过来,不由撇着嘴:“别听他的,娘才不做那些子事儿呢。”

郁当家:“......。”

这当真孩子的面儿都不肯承认错误呐?

“做何事儿啊?”正说着,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郁言一边走一边问。

“没什么,小时候的事儿罢了。”郁婉笑道。

郁言脚步一顿,朝郁婉看了一眼,眼里有着几分惊讶,不过他并未把疑惑问出来,反而在郁桂舟身旁找了个位儿坐下,小声的说道:“你小子到底喉咙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