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在路边关东煮店子里,她的白色小甲壳虫潇洒地一个刹车停在路边,眼光灿烂风光无限地打开车窗冲我招手。
我一屁股坐上车,直接扯面纸擦鼻涕,“姐姐,我想喝酒,白的。”
“借酒浇愁?”
“……差不多。”
“不像你啊,当年你最难的时候那也叫一个雷厉风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婚都敢跑去莫名其妙地结,连娃也敢莫名其妙地生,你爸躺在太平间里你妈哭得住院,你带着几个月的孩子准备后事。那时候你多大来着?……啊,二十一岁。”柯杏香摇了摇头,“……果果,你老了。”
“我哪里老?我还不到二十六。”
“……乱讲,我长得像邓丽君,你敢说邓丽君老?”
“哈哈,邓丽君大美人是永远也不会老了,你可是要变成老婆婆 。”
不过好朋友是好东西,酒也是好东西。
我们走街串巷去了她以前和前男友赵多阳谈恋爱时去得最多的小饭店,菜色不错,关键是便宜,适合学生消费。而如今她吃得贵的,却总来,跟我说是怀旧。若是别人听见了定然马她当做个痴情女郎。可是纵观全程,都是赵多阳把她捧在心尖上,想当初她踹赵多阳踹那么利索,还怀旧,我都想笑。饭桌上柯杏香吃菜,我喝酒,我们一向配合默契。她在纵容我,喝多了就能借酒装疯。不过也只能是装,谁不知道唐果同学不爱喝酒的原因是根本喝不醉,浪费的事儿咱不能干——所以我要的是最便宜的三块钱一斤的散酒。
“果果,你不能再喝了。”
“我喝得起。”
“……我怕你酒精中毒。”杏子从包里拿出根烟点燃,凑到我嘴边,“乖,抽这个,这个也能消愁。”
我被呛个半死,脑子更清醒了,隔着雾看她整完我笑得正得意的脸。我刚要踹她,她的嘴唇凑到烟嘴上吸了一口,又凑过来,这回面容里都是哄骗的温柔,“乖,都说吸烟有害健康,不过这总比酒精好些。若还是心裏不痛快,想堕落,那现在奴婢就带小姐你去酒吧。那里会有张生哥哥请你喝酒的,不花钱,他带你开房也不用花钱,跟陌生的男人上床做|爱,一夜春宵,出一身汗神清气爽,第二天装作谁也不认识谁。管他什么爱情呢,既然这么痛苦,还要它做什么?”
是啊,她说得很对,我这种程度的堕落只会叫人笑话。
我推开她的手,把杯子里的酒泼到地上,垂头丧气。
“果果,你说我们要爱情干什么呢,爱情那么痛苦。”
“是啊,不能两情相悦确实很痛苦,可是,我总想着如果我努力去爱他,为他做任何事,义无反顾地,说不定总有一天——他会看我一眼的吧。”
“就那一眼?”
“当然不,人都是贪心的,无论得到了什么总嫌不够。”我抱着膝盖,看着地上水影里的灯光,“……不过我觉得已经够了,我爱的人给我的已经够了,一场婚姻,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能给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
柯杏香呆呆地看了我半晌,突然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唐果,你这是在犯傻你知道吗?!没有你这样不顾后果地去爱别人的!这样的人活不下去的!”
我说:“有的,我就是这样。”
她一下子抱住我,“果果,谁说你聪明来着,你太笨了……可我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