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们一直在玩母子冷战的戏码,田美女只觉得我们有病,吃过早饭就带了些点心继续上山跟老唐唠嗑。等她走了没多会儿,唐骏带着他那个穿得像乡村女教师的小对象来了,开着一辆带斗的小皮卡,上面撂满猎捕鸟兽的家伙。
叶梨小东西完全继承了他爸的翻书脸,马上笑容满面地扑上去,一个口一个大伯,而后对着大伯的小对象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合着这娃昨晚纯属配合我的恶作剧来着,我刚想感动,想着母子在冷战,又继续摆出后妈脸。
唐骏说:“小梨,我们走了,跟妈妈说再见。”
叶梨脖子一扭,“哼!”
我火冒三丈,哼什么哼,我气得磨牙,“叶梨又长本事了,你有本事别回来!”
叶梨小屁股一扭,已经自来熟地拉着他刚认的姐姐钻车里去了。
等他们走了,我兀自上蹿下跳了半晌,然后才跑到大伯家去帮忙包水饺。今天天气好,大伯母把豆子和长豆角搬到楼顶上去晒。我最爱吃大伯母家的干豆角.反覆晒了一整秋,冬天用来炖红烧肉,那叫一个好吃得欲|仙|欲|死。
从楼顶望过去,山头黄绿相间,映着蓝得出奇的天,好似所有的色彩都涂抹成了一幅叫深秋的画。
远远的有枪声响起来,若有似无的,想必是山那边的基地在训练。张眠哥哥给我发的电子邮件里就经常提起他牛逼烘烘的枪法还有牛逼烘烘的身手,总之他整个人都牛逼烘烘得快成仙了。男人真是越大就越滑头越虚荣,怪不得大家都怀念青春年少。
那么叶榛,你是不是也变了?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叶榛,我好好地恶心了自己一把,忙给我的人生导师打电话。
人生导师柯大翻译估计很忙碌,电话响了好久才接起来,“喂,祖宗,你这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不是去认祖归宗了吗,这么远召唤奴家干什么呀? ”
“别别,这称呼真折杀奴婢了,奴婢是问一下,明天我中午我带着老夫人和小少爷到了车站,小姐您能不能万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一下?”
“……我刚接了个出版社的活儿,你家夏大管家呢?”
“别提夏文麒那孙子了,他在外地,协助他的警察朋友办案去了。就是那个公园枪击爆头案,他说那个犯罪分子典型的报复社会,绝对还有下一回,目标锁定在临市人多的公园……反正他神道惯了……”
“那好吧,我去接你。”柯杏香顿了顿,“哎?果果你不高兴?”
“嚯,你闻到味儿了?”
“骂我是吧?”杏子呸我一口,“不爱说拉倒,我跟我家天神先生约会去。”
“我说我说,其实是我家小梨子提前进入叛逆期了,昨天竟然敢叫我改嫁,还把我批评了一通,你说他是不是早熟了?”
“你家儿子从来都是只会装乖,其实心眼儿比谁都多,你第一天认识他啊?你跟叶榛的基因非一般人类,组合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得了此娇儿,祖宗你这辈子,值了!”柯杏香急着挂电话,“好了好了,我跟天神约会去了。”
我咬牙切齿了半天,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啊。
自从甩了她那个初恋的男朋友赵多阳后,柯杏香的审美从文学男青年直接跳转为艺术男青年。刚跟一个知名漫画家分手,就跟一个中英混血的钢琴家一来二往地对上了眼。好像全世界都在谈恋爱,就我在秋风中凌乱枯萎。
“果果,快来包饺子!”
“……来啦!”
我三两步跑下楼去。
唐骏的电话打来时,我跟大伯母正在看抗日战争片,小子弹嗖嗖的,为了新中国,冲啊——剧情俗套,毫无新意。没等我打个哈欠,大伯母声音拔高,脸色都变了,“小梨?……没……没回来啊……一个孩子怎么认得回来的路……怎么……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
我心裏又是咯噔了一下,“大伯母,发生什么事了?”
大伯母连话筒都拿不住了,“小骏说,小梨找不到了。”
“……啪!”我心裏的弦断掉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