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却有波折,不过却非陛下所想。”张若水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冯会元相貌才学皆不凡,张家娘子怎会拒之。”
“该不会张相门下‘请’来之人不是冯京吧。”寻思片刻,赵祯大笑说道,从来没有想过原因会出现在冯京方面,想来在他的心中,能与三司使相张尧佐联姻,那是冯京的福运,答应都来不及,岂会拒绝。
犹豫了下,张若水委婉说道:“人倒是没有请错,只是那冯京似乎有些不情愿。”
“不情愿?可是家中已经有妻儿?”赵祯楞了下,随之笑道:“真是如此,那冯京倒也是个重情义之人。”
“听闻冯会元尚未娶妻,只是定了门亲事而已。”张若水轻声说道,心裏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提这件事了,真是思虑不周啊,这事在自己看来颇为有趣,可是在皇帝的眼中,未必是如此。
“是与何人定的亲啊?”赵祯问道,语气有些平淡,没了刚才的兴致。
“不清楚,听说是冯会元家乡的某户普通百姓。”张若水垂头说道,心裏已经暗暗为冯京叹息,好端端的为什么拒婚,难道不知道张相是皇帝宠妃的从父吗,贸然拒绝,那岂不是间接不给皇帝面子。
“富贵不忘记贫贱,也有几分气节。”沉默了下,赵祯轻笑赞道,登基已经有二十来年,不知被多少大臣驳过面子,他早就不在意了,反而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张若水悄悄拍胸吁气,还真害怕惹皇帝气闷,有违将其逗乐的初意。
“张卿性子孤傲,如今为人所拒,颜面肯定有些不好看,朕明日要安抚下才行。”赵祯轻笑道:“益之,除了朝廷大臣家,难道你就未曾听说过民间有何趣闻吗?”
民间?张若水楞了起来,平时还真没有留意,讪笑了下,准备如实禀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听到前几日宫中其他同僚谈起的新鲜事,连忙说道:“民间趣闻虽多,但大多为粗鄙陋闻,报之唯恐有辱圣听,不过门下却也曾听闻民间的一件雅事。”
“那还不与朕详细道来。”赵祯微笑道。
“城中的状元楼,陛下想必也听说过。”张若水笑道。
“有所耳闻。”赵祯点头承认。
“酒楼名字倒也取得吉祥,由各地千里迢迢进京赶考的文人士子都慕其名,纷纷入住在裏面住宿的士子,未必都能成为状元,但也有不少进士及第之人,使之声名大振。”张若水说道:“不过近段时间状元楼的生意大不如前了,赶考的文人士子纷纷改住其旁边那个毫不知名的小酒楼。”
“这是为何?”赵祯惊奇问道,也猜测不出其中原由。
“全因一首诗。”张若水笑道:“那小酒楼中有一首特别吉利的诗,他们认为入住之后能沾其气运。”
“什么诗?居然比中状元还要吉利。”赵祯十分好奇。
“全诗是何门下记不清楚了,只有两句印象特别深刻。”张若水开口吟诵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岂有种?男儿当自强。”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店家将这两句诗着人雕刻出来,悬挂在酒楼门前两旁,斗大的字,分外引人注目。”张若水继续笑道:“文人士子读之,觉得与中状元相比,这反而更加实在,纷纷改宿,即使小酒楼已经人满为患,也不愿意离去。”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其意居然远胜先帝的劝学诗。”赵祯默默念诵几遍,轻声笑道:“这样两句劝人上进,又充满吉祥如意意境的诗,士子们如何能视若无睹,却不知其诗作者是何人。”
“其诗作者如果是他人,门下可能会忘记。”张若水笑着说道:“但如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楚质,门下绝对记得清楚。”
“又是他……”赵祯稍楞,随之微笑说道:“也难怪小宋叹服不如,更隔蓬山几万重,如何能与直教生死相许比之,连宫娥都已遗忘蓬山不远的小宋,纷纷改唱雁邱词了。”
“幸好楚公子名声虽显,却少人识之,不然就凭此词,外出的宫娥纷纷呼叫,陛下又要心疼好一阵子了。”张若水打趣说道。
“益之言之有理。”赵祯轻笑点头,寻思片刻,笑着说道:“这样说来,不能让他留在东京了。”
“陛下,您这话是……?”张若水迷惑不解。
“听了几件趣闻,心情果然舒爽许多。”赵祯轻笑了下,微微挥手说道:“益之,朕还要批阅奏折,你且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