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为何而争论?”楚质轻声说道,心裏知道事情肯定和自己有关系,所以才感到迷惑,楚质非常有自知之明,清楚的知道,对于朝廷中枢大臣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把自己放在眼里,前途再怎么远大,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进士,论名声才气,三元及第的冯京已经超越自己,人家都能顺利得授官职,怎么到了自己这,却没了动静,或者说突然有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朝廷惯例,第一甲及第进士,授予大理评事,下放州府历练,三年之后召回任集贤校理,磨砺几年,擢升入馆阁听政,又过几年,再知州府事。”楚汲仔细掐算道:“再过几年磨勘叙迁,或者召回京中。”
“一般来说,也就是十五至二十年左右。”楚潜笑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楚质眨眼说道,依旧迷惑不解,听着一头的雾水,根本弄不清楚两人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如果在二十年裡,不犯大错,就有机会成为……宰相,而且机率很高,超过五成。”楚洛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楚质愕然,喃喃说道。
“呵呵,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谁会四处宣扬,也在顾虑下其他进士的感受啊。”楚潜轻笑道,笑容里也有些涩意,看楚质的眼神中却有一丝欣慰,没能考进第一甲,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幸好现在有人替自己完成了心愿。
“当然,事情没有绝对,也不是说二三甲进士没有入主中枢的机会,只是比较之下,及第进士的概率相对要高些。”楚汲解释道。
“质儿明白。”楚质点头,说到概率,那是很复杂的学术问题,楚质数学不好,懒得理会,况且无数的事例证明,成绩突出的精英,总是容易受到照顾的,随之直接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但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有关系的。”楚洛惋惜说道:“可惜你的年纪……”
“三十岁的相公,又不是皇子郡王,这可是大宋开国至今,从来没有过的先例啊。”楚潜笑容满面道:“正因为如此,大家对此都有些疑虑,自然有了争议。”
明白了,还是年龄惹的祸,楚质忍不住腹诽起来,上至天子皇帝,下到满朝的文武百官,脑子肯定是进水了,居然为了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而争议起来,且不说自己在这二十年裡会不会犯错,就算是一直奉公职守,清正廉明,是个大好官,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他们怎么能肯定自己一定能入主中枢,哪里真的有机会,既然都明白自己年纪不够,那干脆再压抑自己几年不就成了吗,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事烦恼。
楚质却不明白,惯例是何种可能的力量,宋朝自有一套储才用人的制度,从太祖太宗时就定了下来,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人而更改祖宗家法,所以皇帝大臣们才会感到为难,如果楚质是二三甲进士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位于第一甲,如此显耀的名次,大臣们哪个不暗暗留意,知道楚质的年纪之后,自然而然的产生了疑虑。
况且楚质平时的表现确实过于耀眼,大臣们非常的有理由相信,以他的才能,再锻炼十几二十年,成为国之栋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果是皇帝,年纪再小,也没有人会感到不安,但是辅臣年轻,可不是社稷之福啊,三十岁拜相,七十岁致仕,四十年时间,就算几经起落,那起码也有二十年居于相位之上。
有时候人的想象力是非常恐怖的,特别会自己吓自己,明知道事情未必和自己料想的一样,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于不确定的因素,有人总是将其无限扩大,哪怕知道有人是故意拿这事做文章,但是满朝的君臣却不敢赌。
“却不知朝中争议的结果是?”腹诽之余,楚质忍不住询问起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现在清楚怎么回事,心裏的压抑感却是驱散不少。
“朝廷诸公争执不下,陛下也不好决断,只有推延,准备以后再议。”楚汲轻声说道,眼睛掠过几分无奈之色。
“质儿,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张相公?”沉吟了下,楚洛开口问道。
“张相公?谁啊。”楚质迷惑了下,随之恍然道:“父亲说的可是三司使相张尧佐。”
楚洛轻轻点头,目光落到楚质的脸上,如果自己儿子真的得罪过他,能化解自然最好,如果积怨过深,虽然张尧佐是自己顶头上司,但是公事公办,他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己。
“应该没有。”楚质皱眉想了片刻,摇头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张使相,更加不用说得罪他了。”
“那就奇怪了,那在朝议的时候,他为何总是针对你。”楚汲迷惑说道:“听传言,也是他向官家进言,反映你年龄的情况,指出其中的……”犹豫了片刻,最终觉得对自己侄子不能用隐患来形容,干脆没有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