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难得共聚一堂,只是饮了几杯水酒,连菜肴也未品尝其味道,杨少东岂能说走就走。”华服中年人上前扯着杨姓青年的衣袖,满面笑容说道:“就算要走,杨少东怎么应该等烟雨楼的牡丹姑娘唱完一曲才能离去啊,不然她知道了,可是会伤心难过的。”
“章东主言之有理。”房中不少人轻笑呼和道。
烟雨楼是杭州城中数一数二的烟花场所,而牡丹正是楼中妓|女的头牌魁首,也是杭州城的名妓,平时卖艺不卖身,仰慕者甚众,而听华服中年人的意思,似乎杨少东与她之间似乎有什么暧昧关系,而这件事情显然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人也都清楚,有人哄然,自然有人心中不痛快,而富家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哼。”
轻轻哼了声,富家公子冷冷说道:“章东主,有人要走,何必管他,还是谈正事要紧,今日你请我们来,不会只是喝酒聊天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章东主轻笑说道:“烟雨楼是什么地方,在此地如果只喝酒聊天也未免太过单调了些,就算我想,各位怕是也不会同意吧,既使诸位都同意,但你们在楼里的红颜知己恐怕也不依。”
一阵会意的笑声过后,有人说道:“既然章东主这么明白我等心意,那就赶紧把事情挑明白了,也好让大伙散去,寻那红颜知己好好交流下……”
众人表现上笑意越浓,而心裏却平静无波,其实章东主不说,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心窃通明之辈,如今杭州城是什么样的情况,谁人不知,一个字,缺粮,而现在有人将这么多粮商聚在一起,又不是官衙倡议的,想达到什么目的,再猜测不出来也不配坐在这裏了。
“行,那兄弟我也不说这么多题外话了,言归正传。”章东主笑眯眯道:“不用明说,现在城里的情况,大伙儿心裏也通透,眼下我有个主意,能为大伙添几杯茶酒钱,却不知诸位是否……”
话不用点得太亮,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的把戏在场的谁没有玩过,而如今也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玩了,明知道杭州城里缺粮,却有意不开米铺营业,想再过些时候,米价上升到最高限度时,再抛售米粮,赚上一笔丰厚的利润。
“章东主,你有什么主意,尽管直言,虽然几杯茶酒钱大伙也未必放在眼里,但是能够聆听老前辈的指点,学上几招,也是我等的福分。”商人嘛,心裏总是多几个眼,哪怕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也不会去点破。
“呵呵,在诸位高人面前,指点之言却是不敢的。”章东主连连谦虚起来,过了半响,才轻声说道:“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
“章东主,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绕那么多的圈子。”富家公子摆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说道:“直说了吧,如今城里缺食,而我们手里有粮,何不借机赚上一笔。”
房中众人沉默了起来,理自然是这个理,但是他们心裏还是有些顾忌的,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怕吃亏,被对头算计,联合的好处谁都清楚,问题在于,但是怎么联合,利益应该怎么分配,这值得磋商,毕竟商人以利为重,不是谁都愿意吃亏的。
“如何赚法,却不知有什么章程?以谁为大?”有人询问起来。
都是知根知底的,清楚大伙都不是善茬,做生意时吃肉不吐骨是真实的写照,什么和气生财,信誉第一那是对顾客而言,至于冤枉同行,心狠的当然是恨不能让对方立刻去死,悲天悯人点的也希望自家生意红火,对面门铺败落。
“大伙放心,既然是联合起来,那自然是利益均沾,不会让各位吃亏的。”章东主笑道,有人搭腔是好事,最怕没有人说话,不然就算自己再怎么能言善辩,也没有施展之地。
“章东主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有人瞄了自家对头一眼,说道:“不过有些人,我却不敢保证了。”
见到那个有些人就要气愤反驳,章东主连忙说道:“谢谢……掌柜的信任,章程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只是在下的一时所得,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各位不吝指教,加以完善。”
章东主的主意很简单,也非常有效,就是希望大家能联合起来,在几日之内店铺暂时关门,不要再对外卖粮,待官仓米粮耗尽,那个时候,哈哈……
“米粮价格就由我等来控制,那时官仓无粮,百姓还能如何?只有乖乖到我们店中购粮了,诸位觉得如何?”章东主笑容灿烂,目光如炬,亮得犹如黄金白银,哪里还有丝毫谦和忍让气度。
房中众人沉默起来,仔细考虑着章东主的话,其实也不用考虑,这方法简单易行,而且收益丰厚也是肯定的了,一时之间,房中大部分人目露意动之色。
“章东主,且不说官衙的责斥,就算我们依计行事,但是官仓中还有数万石米粮,而且限量出售给百姓,不时一时半会耗尽得完的,如果在这期间,朝廷赈灾的米粮运来,到头到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成功固然令人欣喜,但是也要考虑失败的后果,杨姓青年淡声说道:“而且,如果我们真的这样行事,那我们岂不是成为百姓口中的……”
“奸商,一群奸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楚质心中暗暗咒骂不已,如果不是为了在属下官吏面前保持风范,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如同昨天晚上的料想一样,楚质也知道今日的求粮之行或者有些难度,事实也果然不出所料,清晨早起出发,从城东到城北转了几个时辰,劳累疲惫且先不说,而却丝毫多少收获,才求得区区数百石的米粮,连昨日的三分之一都不够。
如果是那些富户士绅家中存粮不多也就罢了,问题是楚质已经不是当初刚来钱塘县,对县内情况毫不知情的新任知县,有主簿刘仁之的讲解协助,楚质岂能不知自己前去拜访的富户士绅家中情况,开着米行粮铺,仓中米粮堆积如山,怕是有过万石之数。
“不卖粮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家主出门访友了,这么巧,谁信。”楚质愤愤说道:“一家、两家、三家都是一样,好像约好似的,还真是默契啊。”
刘仁之在旁苦笑,叹气之余,心裏也有怨气,觉得这些人确实很过份,简直就是无礼之极,就算心有异意,不想卖粮,直言相告就好,难道堂堂官衙还能欺压尔等答应不成。
咒骂了半响,楚质心裏感觉畅快许多,转头说道:“刘主薄,下一家该拜访谁了?”
“大人,该拜访的都拜访过了,没有谁人了。”刘仁之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