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送锦还是立碑,都会录入地方志里,况且这事还有范仲淹的参与,肯定会被当地大儒名士记在自家的笔记小说中,流芳百世不是梦想,或者还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
留名青史啊,不知是多少人的追求,千百年来,王朝更迭,无数的帝王将相湮没于时光的长河之中,但后人却没有将其遗忘,但试想,一部史书之中,人物出现几何,几百、几千,还是几万?
没人细数,但绝对不会超过十万之数,而杭州辖下人口却不下百万数额,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恐怕将泯然于历史长河,或者只是以一组数据的形式出现,在史书或地方志上应该如是记录,杭州……,民……户,此外,不留下其他痕迹。
而谁都清楚,以范仲淹的声望地位,不管现在情况如何,百年之后,肯定会有史官为其着书立传,到时候传记写到范公知杭州时,提及到此事,或许只是寥寥数字,没出现名字,但起码在史书上留有自己的痕迹。
而在地方志里,可能记载得更加详细,百多万人,只有区区几人得到表彰,这可是极其难得的荣耀,如果让那些奸商知道此事,心裏肯定后悔得断肠吐血,某此人或者更是愿意散尽家财,只求以身代之。
“杨兄,如此好事临身,岂能不举杯同庆,共饮。”
在楚质宣布此消息后,瞬息之间,宴会焦点转移,不管是与杨承平有点头之交,还是素昧平生的,纷纷上前向他敬酒,以示恭贺。
盛情难却,一人三杯,片刻之后,三四十杯酒下肚,杨承平步伐飘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虚浮了几步,才在使女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杨承平,倒也曾有耳闻,却少与之交往,但能有此善举,人口想必也不差,就不知家世如何?”沈辽轻声说道,像是在问谁。
“杨公子祖籍并非杭州,五年前才初临这裏,后在城中购置宅院,却时常在外奔忙,少居杭州,且宅院中并没有家眷,所以我怀疑城中之宅,只不过是他为了贪图方便才购置的,家宅应该另在他处。”刘仁之侧了下身体,低声对沈辽说道:“前几日,我听闻大娘子说,似乎有意与许公子,还有杨公子联手经营某桩生意,若沈公子想了解得细些,不妨向大娘子请教,她或者知道得更加清楚。”
嗯,沈辽额眉舒展,微微点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好借机试探下她对于杨承平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而两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持续,反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许多人喝得更欢了,过了一会,众人案前酒壶随之渐渐见底。
有几分醉意的杨承平,因酒气上涌,失去了平时的清醒,现在只凭着本心行事,往口里灌了杯淳酿后,步履蹒跚的走到楚质前面,脸孔通红,眼睛一阵迷离,看事物都是晃晃荡荡的。
使劲摇了摇头,杨承平有点结舌道:“楚……楚……,楚兄,久闻……你,诗词……妙绝天下,却不知……,我……,是否能……有幸目睹你……風采。”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分钟,总算艰难的把意思表述出来。
“啪。”
有人击案叫道:“此言甚是,中秋佳节之时,当空对月,佳酿在手,美人在怀,逢此良辰美景,心中岂能没有感怀,诸位岂听我吟诗一首,以助酒兴。”
说着那人摇摇晃晃地,打算站起来,可惜没有成功,直到双手按在旁边使女身上借力才勉强站直,不过头晕目眩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却不自知,身体不停摇摆,累得人家使女陪着受罪。
“楚兄请言,我等洗耳恭听。”有人似乎已醉得搞不清状况,闻声立即叫道,弄了半天这人也姓楚,听到有人附和自己,那人更加兴奋起来,诗兴大发,手舞足蹈吟诵起来,可惜醉得似乎太过厉害,吐字很不清晰,含含糊糊的,让负责抄录诗词的使女根本无法记下。
其实宴会进行到这个时候,在场的人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经醉意蒙胧,有个别的甚至已瘫软伏案,不省人事,所以就算他的诗词再好,也没几人能静心欣赏。
“……诸位……觉得如何?”铿锵顿挫的把大作诵毕,那人没有忘记征求众人的意见,可惜没等他听到乱七八糟的叫好声,就已倒地不起,片刻之后,鼻中荡出均匀的气息,显然是睡着了,肯定是刚才动作太大,加促了身体酒气循环,经受不住睡意汹涌澎湃的侵袭,所以才这么快进入梦乡。
稀稀疏疏的喝彩掌声渐落,之后再没人有吟诗诵词的闲情逸致,反而迷迷糊糊的受其感染,有几人相继安然入眠。
少饮几杯,沈辽还是有一丝清醒的,见到这个情形,招了招手,吩咐使女叫几个健仆上来,将醉倒在地的宾客搀扶下去,安置于客房之中。
不久之后,楼中只剩下楚质、沈辽、刘仁之、杨承平、许汉卿几人,而经过那人的搅和,杨承平也忘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事情了,半倚于不知是谁人的桌案旁,喘着浓重的气息。
如果说还有谁能保持清醒的,那也只有许汉卿了,因为他虽然在宴会中表现得最为低调,且与众人并不熟悉,少有人敬酒,自然没有醉意。
楼中才剩几人,而且使女们也开始悄声的收拾着桌案上的杯盘,宴席到止也算是尽欢而散,许汉卿自觉没有留下的必然,当然起身告辞。
“来人,送客。”沈辽说道,也没有起来相送的意思,并不是他高傲无礼,从他眼睛半合半闭的情况来看,他显然也被睡意困扰着。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