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的都是些看起来年轻力壮、身材魁梧的青壮百姓,固然满肚子疑惑不解,但他们还是乖乖的听令站了出来。
“本官有愧啊。”楚质沉声说道,一脸的羞惭。
“大人何出此言。”一些衙役连忙问道,旁边的百姓也莫明其妙的望着楚质,弄不清他怎么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个。
“因本官之误,让诸位与家人在大雨中滞留许久。”楚质轻声说道:“特别是那些稚龄童子,瞧他们的样子,若是再继续淋雨的话,非闹出病来不可。”
百姓闻言,有孩子的,连忙仔细打量自家孩子,没有孩子的,也纷纷朝孩子看去,发现事情果然和楚质说的差不多,顿时慌乱起来,有的父母甚至丢弃手中的行李物品,紧紧的将孩子搂在怀中,以身为他们挡风摭雨。
“诸位,请听我说……”楚质扬声道,对着百姓把两个方案的优劣分析清楚,却否决起来:“但如今看来,两个办法都极为不妥,童子们可等待不起,为今之计,只有……”
“只有什么……”底下心急如焚的百姓纷纷叫嚷起来,有些反应快速的,想到楚质刚才的举动,立即喊道:“只要能快些进入城里,有什么办法,请大人道来,要是有用得着小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本官的意思是,我们……大可直接渡江。”楚质认真说道,随之解释起来:“刚才几个衙差泅渡时,本官发现他们站立时,江水才到他们胸膛,只要稳步小心,走过江河也并非难事。”
沉默了片刻,听到楚质之言,百姓有人面露喜色,其实百姓之中会水善咏的不在少数,也有人想泅渡而去,只不过见楚质没说,也不好意思提出脱离大部队的想法,现在听到楚质的决定,自然连连点头不已。
不过也有人满面愁容,特别是那些扶老抱幼的,欲言又止,却不敢说出声来,毕竟他们可不是独自一人而已,托家带口的,若是只身渡江,难道要离弃这些骨肉血亲不成。
犹豫了下,短须中年人站了出来,虚指着那些老幼妇孺,小心翼翼道:“大人,那……他们该怎么办?”
“待会你们便知。”楚质笑了笑,来到刚才点列出来的青壮旁边,让他们分成两排,相对而站,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队伍,楚质微微摇头,不过也没有提出过高的要求,而是站入其中,以身示范,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拉着旁边两人,说道:“你们也是如此。”
带着迷惑心情,众人按令行事,两排人互相之间手拉着手,看上去就像两条绳索,楚质满意点头,来到最前面的位置,沉声道:“随本官来。”说着,缓缓侧步向江入中走去。
这时,百姓也有些明白楚质的用意,只见在他的带动下,两排人慢慢走入水中,江水果然只到胸膛位置,不过水流很急,让他们站得有些不稳,幸好大家相互搀扶,齐心合力之下,十分顺利的走过江河。
就差几步就能上岸,不过楚质却没有上前,而是拧头观察,发现排尾那人就在对岸沿边,跟自己估算的一样,见自己判断没错,楚质轻吸了口气,牵着对面之人的手,叫道:“排末的,搭手,转圈。”
在楚质的示意下,两排人头尾相连,形成了一个椭圆,而且缓缓绕圆移动起来,很快的,楚质就回到对岸边上,见此情形,有些人却隐约明白楚质的用意,有的人还是稀里糊涂的弄不清,直到楚质大声喝道:“快将童子负于本官背上。”
这时,再愚笨的人也明白怎么回事了,百姓神情激动,纷纷按令行事,当然,也有些人不知是出于敬畏,还是出于讨好,直言要替下楚质。
“休要废话,动作快些,莫要耽搁。”楚质摇头拒绝起来,不是他逞能,而是有心弥补自己的失误。
由于楚质的坚持,百姓也不敢多言,不过却只是将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挂在他背上,而楚质也懒得争辩了,再扯下去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让人拿根腰带将小孩牢牢绑好,再次慢步走入水中。
当然,不可能只是楚质一人背负小孩而已,其他人也是同样待遇,不过在水流湍急的情况下渡江已经不是件易事,况且身体突然多了几十斤的负担,那更加困难起来,不过见到堂堂一县之尊也在其中,就是觉得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
不仅是楚质等人苦累而已,岸边可是也有不少青壮百姓,见到这个情形,当然也是有样学样,另外组织一拨人马,在附近也开始转起圈来,有了他们在旁分担压力,转运老幼的速度快了很多。
才半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转移老幼的任务,至于那些妇人,某些人倒是想背,可人家丈夫却不同意,硬是要自己来,他们也只能暗暗失望而叹。
岸边还剩下一些行李物品没有运过去,不过也不用明说,大家也知道,这却是另一边人马的事情,毕竟楚质的身份摆在那里,刚才事急从权,现在可没人再敢烦劳这尊大神帮他们搬运行李。
“大伙都上岸吧。”适时位于江心位置的楚质点头说道,可能是因为终于能摆脱劳累的感觉,众人心情舒畅,自然有些松懈起来,特别是有几人上了岸边,没有必要再牵手相连,大家也就渐渐放松开来。
楚质也是如此,放开旁人之手,托着沉重的步伐在水里挪动,直线朝岸边走去,不料刚走几步,脚步突兀落空,事发突然,把握不住平衡,身体顿时坠入水中,其实这也好解释,众人在水中绕圈,形成了旋涡,中间的沙层被急流冲刷而去,当然变深了,楚质没有注意,踏空落水也不稀奇。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反应过来,重新站直就好,可惜此时的楚质身体极度疲惫,浑身力气竟然用不上半分,身体迅速地朝水底降落,呼吸凝滞,胸闷欲死,挣扎了下,在水中无处着力,咕嘟咕嘟喝下好几口浊水,脑中浮现惠夫人、初儿、白瑾瑜、曹雅馨等人的身影,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