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无论有多少流派,其核心内容还是孔孟之道,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不同的只是达到目的的具体做法而已,而范仲淹与王安石的想法相近,都是以天下为已任,所以聊得非常投契,相见恨晚,却把其他人凉到了一边。
听两人一句接一句,谈经论典,旁征博引,又是春秋又是左传的,还有历朝历代的大儒心得,楚质勉强能听出几句,思维却完全跟不上进度,所以非常庆幸被两人无视了,乖乖的静心倾听,不时与顾可知、张元善相视苦笑,悄然举杯小饮。
直到黄昏时分,范仲淹年老,精力有些疲惫,王安石才意犹未尽的相约来日继续讨教。
范仲淹自然含笑应允,微笑说道:“介甫前来,可找到了落脚之地,若是不然,随老夫回衙如何?州衙寒舍简陋,还是能将就入宿的。”
范仲淹亲自相邀,王安石面露喜色,忽然又有些遗憾拒绝,委婉说道:“还要拜访城中一位长辈,只能辜负范公一番心意。”
范仲淹也不在意,微笑勉励几句,在仆役的搀扶下,与顾可知返回州衙,打了个招呼,张元善也连忙打道回衙,筹借钱粮的事情还未完成,就算范仲淹没有批评,他自己也知道要加快进度。
与王安石一道出了酒馆,发现他似乎有些茫然,楚质笑道:“王大人初到杭州,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下官可否有荣幸代为引指一二。”
正愁不认识路呢,王安石心喜言谢,拱手说道:“请教钱塘沈家,就是己丑科榜眼沈遘府邸在何处?”
惊讶打量王安石,楚质忽然醒悟过来,几个月前,沈括父亲沈周逝世,尸骨不远千里从运回南京运回钱塘安葬,沈辽拿了份墓志铭让自己书临,落款的正是王安石,从此可知两家关系不浅,王安石来到杭州,前去拜访也是应该的。
“刚好顺路,离此地不远,王大人请随我来。”楚质说道,热情的在前面引路。
走了片刻,就来到沈家,守门院子对楚质面容却不陌生,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参见楚知县,公子不在家中,出门访友去了。”
得知自己不久之后,将远赴应天府求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沈辽自然忙着找一帮友人联络感情,尽述心中之苦。
不等楚质说话,一旁的王安石问道:“沈存中可在这裏?”
“括公子?”守门院子有些迷惑,望了眼王安石,十分陌生,但看在楚质的面上,还是据实回答:“是在府内,但括公子吩咐下来,守孝时期,不见外客。”
王安石欣然点头,轻声说道:“烦劳通传一声,抚州临川王安石来访,欲祭奠太常少卿分司沈公。”
见到守门院子还有些迟疑,楚质挥手道:“去吧,这位客人与沈家关系非同一般,存中兄会破例接见的。”
“既然如此,二位请随小的来。”院子信得过楚质,引请两人到会客厅等候,招呼婢女奉茶伺候,自己连忙前去知会沈括。
待婢女退下,王安石笑道:“楚大人与沈家的关系,似乎也不同一般啊。”
“与文通兄是同年,上任之初,多得他与其弟睿达的照应,与存中兄也有数面之缘,相谈甚欢。”楚质解释几句,反倒好奇问道:“却不知王大人与沈家……”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安石笑着答道:“姻亲。”
王安石之弟王安礼与谢绛之女谢氏结婚,而谢绛的母亲正是沈周夫人的姐姐也就是沈括的姨妈,因此姻亲的关系而把王安礼变成是沈括的表侄女婿,而沈王两家都有人在朝中为官,称得上门户相当。
而于婚礼场合中,沈周与王安石两家有了初步的交往,言谈之中,王安石对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沈括留下良好的印象,而后,王安石自淮南任判官期满,签调赴京师开封后,与沈周之间的往来更加频繁。
只是事隔不到一年时间,王安石又被奉派前往鄞县任知县,不过期间的书信往来倒是没有断过,这次王安石前来杭州,不仅是为向偶像范仲淹请教,也有祭拜沈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