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父亲。”楚质三兄弟连忙上前行礼拜见。
仔细望着楚质片刻,楚汲笑容满面道:“很好,我楚家千里驹回来了。”
楚质谦虚不已,几个女眷见到楚洛回来,上前问好之后,吩咐仆役奉茶,便退了下去筹备酒宴事宜。
才坐下来,楚汲继续教训道:“至之,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要沉稳,注意风度,却总是不听,好意思与小辈们嬉闹。”
是是是,楚潜连连答应,知道不果断承认错误的话,肯定还要继续被训斥下去。
也明白楚潜在随口敷衍,但是在几个侄子面前,楚汲还是给他留些面子,瞪了眼,开口问道:“质儿才回来,你吵着向他要什么物事啊。”说着忍不住再训了句,“一点也没有做长辈的自觉。”
“大哥,你不知道。”楚潜眼红说道:“那可是范公的书稿啊。”
“什么?”楚汲莫明其妙,顷刻反应过来:“范相公?”
“没错,那是他亲笔书写的稿件啊。”楚潜兴备说道。
“在哪?”楚汲也有几分热切,毕竟范仲淹不仅在品德上得世人尊崇,文学上的成就却也是不凡,诗词文章固然在坊市间盛传,但是能目睹其真迹的机会却很少。
“珏儿。”楚潜叫了声,腆笑伸手,就是不能保管收藏,那自然要仔细观摩个够才成。
犹豫了片刻,楚珏才恋恋不舍的打开盒子,取出书稿,小心呈放在干净的桌案上,厚厚的一叠书稿,大约有两三百页,楚质已经整理分类,装钉成册,最让人惊奇的是,裏面不仅有已经成文的诗词文章,还有一些废稿。
所谓的废稿就是指那些范仲淹未完成的作品,或者在其上修改涂抹的稿件,有时是一两页,有时是七八页,层次分明,直到诗词文章成型,十分清晰的展现了这个由初稿再到定稿之间的过程。
要知道古代文章遣词造句,用字非常讲究,远的如唐时的贾岛就不用说了,经常为了一个字搜索枯肠,才有推敲这个词语的诞生,近的好比欧阳修,那篇流传后世的醉翁亭记,文章开头环滁皆山也,仅用了五个字就概括了滁州的地理环境。
用字之精,一直得到世人叹服,然而人家也不是随便想出的,也是日思夜想,改了又改,才把开头的十几行字,浓缩成为五个字而已,抛开用字方面的精确不提,其中文章的修改过程才是最值得让人学习的。
毕竟,名作传世之时,读起来固然让人惊叹,但是如果能知道名作是怎么写成,确切的说是怎么修改出来的,相互印证,加以深思,那么对于学问增进的益处可就不仅是一丝半点了。
片刻,楚汲叹道:“珏儿,质儿如此用心良苦,可见对你寄以厚望,莫要让他失望啊。”
感激望着楚质,楚珏郑重说道:“伯父放心,珏儿谨记。”
其实,他们都有些误解了,毕竟收集文章还说得过去,但是废稿一般是没人关注的,以为楚质有意为之,就是想让楚珏从中汲取经验,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古代名人字画,过了千百年之后,存世无几,可谓是一字千金。
连唐伯虎扔出去的垃圾都那么多人争抢,更加不用说一世之师的范仲淹,要承认得益于某部电影带来的灵感,才使得楚质比较注意收集这些素材,回来整理之后,才发现其中别有妙用。
可惜的是,忙于州衙事务,范仲淹平日极少书定文章诗词,楚质费尽了心思,才集聚到这些稿件,而且,范仲淹平时简朴成性,所用纸张的质量十分普通,不仔细保存的话,说不定几十年就化成屑粉了。
决定了,以后把这些书稿当成传家之宝,找巧匠打造一个专门存入的箱盒,吸出裏面的空气,没事少拿出来观赏,以延长其存世时间。
几人沉醉于书稿之中,直到酒宴摆好,经仆役提醒才如梦初醒。
“范公大才,直夫远不及也。”楚汲感叹说道:“质儿,有暇的话,将此稿件拓印一份与我……”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楚潜欣喜道:“我也要一,不,要十份,省得让那些家伙知道了,又骂我不够意思。”
谁没有个交好友人的,楚洛笑道:“没错,那干脆加印二三十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