矾楼,又名白矾楼,由五座明暗相通的楼宇组成,檐角交错,富丽堂皇,每到夜晚,矾楼上下烛光摇曳,屋檐瓦垄间各式彩灯争奇斗艳,楼内有长长的天井,两边全是装饰华丽的包间,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伎们聚集在走廊上,云鬓辉映,罗绮飘香。
楼内有歌女舞妓百人,可供千余人宴饮歌舞,就是如此规模,但是每日接待的宾客却应接不暇,稍微去迟了,就是王公大臣,也有可能被拒之门外。
不久之后,车辆缓缓停滞,前面百余步之外的那金碧辉煌、雄伟典雅的建筑,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并非他们不想直接到达,而是正如同宋祁所料,矾楼前来客云集,车水马龙,或许再晚来几步,真的连进楼的机会也没有。
从外面看,矾楼凸凹参差,层层叠叠,精巧玲珑的朱栏雕窗错落有致,簇簇相拥的翼角如群鸟振翼,气势恢宏,装饰似乎要比一年前还要华丽,楚质心中感叹,望着富丽堂皇的楼阁,忆起杭州城外贫苦百姓居住的那些,简陋得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只觉恍如隔世。
“景纯,走吧。”
看来宋祁的声名还是很管用的,递上名帖片刻,就有伙计出来接迎,引请他们走进楼院之中,五楼相连,不时可见古树葱郁,翠竹青青,楼间房屋多是紧闭,偶有几只鸟雀在屋檐上盘旋,然而阵阵欢声笑语却从裏面飘传出来。
“宋学士来了。”适时,一阵娇声软语,却是在走廊上的歌舞|女伎见到宋祁几人,连忙迎了上来,团团将其围绕,娇嗔薄怨道:“学士好久没来了,是否忘了奴家……”
“好不冤枉,我昨日还来的。”宋祁温言辩解,举止却是很规矩,然而却耐不住一群娇媚女伎轻挨微抱的,尽朝他身上倒。
至于楚质、吕夏卿,嗯,已经被挤到最外层,年少英俊又如何,汴梁城满大街都是,也不差他们两个,而且还是绿袍官员,连章服鱼袋也没个,肯定不是勋爵权贵子弟,怎能与小宋学士相比。
“楚兄,看见了吧,所以我才不愿意来这。”拍着楚质的肩膀,吕夏卿叹道:“显得我好没存在感。”
“呵呵,其实吕兄应该换个角度想,如果没人在意我们,那结账付钱的会是谁呢。”楚质轻笑说道。
“楚兄,言之甚是。”吕夏卿眼睛微亮,心结顿解,那时账单一递,以宋祁好面子的个性,岂能推托过来,那时,嘿嘿。
“那边的两个小子,有嘀咕什么呢,走吧,暖春阁,那里还有厢间。”宋祁扬声叫道,享尽了温柔,在几个女伎的簇拥下,轻步向内走去。
走了片刻,众人进了暖春阁内,只见里头是个非常宽敞的大厅,裏面装潢秀雅华美,最裏面是一个高台,有楼上楼下两层,楼下是普通的座位,而楼上四面则都是雅座,用厚木隔开,饰以红绒,乃是专门招待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或是有才华之人。
此时厅中已是人头攒动,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大部分都是些文人富商之类的,至于达官贵人,自然是在楼上。宋祁一行走入厅中,却听到阵阵呼声余音,而台上歌舞笙簧,管弦齐鸣,一群俏丽非常的女子边歌边舞出来,个个手上捧着花篮,歌声动人,舞姿优美,令人赏心悦目。
“学士楼上请。”
毕竟是经受过专业训练,而且宋祁也是这裏的常客,朝廷高官,负责迎接客人的伙计自然印象深刻,立时上前见礼。
“是小宋学士!”
“宋学士安好。”
宋祁毕竟是名人,厅中认识他的人可不少,纷纷起身打起招呼,有一些年轻士子干脆直接过来问候,若是脸皮再厚上几分,说不定还会纠缠同行呢。
对于宋祁来说,这只是小场面,满面笑容,轻微回礼,步伐却是没停,径直向楼中走去,只有遇到觉得可交之人,才会略微止步,多聊两句再和气而去,旁人还会受宠若惊似的告罪连连。
这就是名士风范,大人物的气场,楚质呀,还差得很远呢,眼前事例可证,厅中有人数百,有谁能认出宋学士旁边的跟班是谁,呜呼哀哉,楚质应该庆幸,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官袍,肯定会被误认为是身份低微的长随小厮。
当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有些人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虽然只有光芒点点,起码还是得到喜欢用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小女孩的爱慕,就好比现在,楼阁一角,望着孤零而立的楚质,一双俏美的眼眸却闪耀着熠熠华光。
在成片的恭请声中,宋祁应付自如,实在是推托不过,耐不住众人的热情,就笑言上前与之对饮半杯,须臾之间,还没有进入厢房,就先有了两分晕红。
“两个小子,特别是缙叔,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