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数息后，初九才从那种云端坠落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刺激的体验。

此刻她眼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在走钢丝的小丑，他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对着深渊里的死神咧口一笑，充满了嘲弄。

这家伙戏耍了死神！

疯了吧。

初九哪怕再淡定，此刻也按耐不住心中激动和好奇，语速极快地问道：“你...你...你早就知道这枪有问题？”

她可是亲眼看着两个人死在了这枪下，但唯独他们笼子里这把有问题？

季寻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不。枪可没问题。”

初九也觉得应该不是枪的问题，“那你...你为什么能开六枪？”

“游戏规则是只能对别人开一枪，可没说只能对自己开一枪。”

季寻嘴角微微扬起，仿佛还沉浸在那种轮盘游戏的赌命刺激的余韵中。

“而且我之前就说过，左右关卡的因素，可不仅仅是空间规则本身。”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头顶的铁刺。

时间已经过了，但铁刺并没有落下。

也就意味着，他们通关了。

两人都活着通关了。

他用一种另外两个铁笼的选手都没选择的方式也通关了。

转眼又看了一眼对面初九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双眼，季寻转脸看向了那个呆立当场的机械小丑，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是吧，小丑阁下？”

但小丑却没回应，静静的看着，但仿佛它脸上的笑容弧度越来越诡诞。

......

这一刻，初九冒出了无限问号，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自己这队友的印象很好，季寻自然不吝啬些言语。

现在通关，他已经看明白了一切。

他侃侃而谈：“如果只是单纯的轮盘杀人游戏，那该多么无趣啊...这会显得布局者很没水平的。如此精妙的布局，怎么可能设置这么普通的结局。”

“...”

初九听着这话，也认可。

这异维空间是她亲历过最精妙的异维空间。

如果最后一关仅仅是杀人就能出去，好像...档次一下就掉了，根本就配不上之前那么高明的布局了。

这话还是对面这家伙之前说过的。

可是，他怎么知道这枪的问题？

季寻神秘一笑，徐徐揭开了真相：“还记得那句话吗，「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这其实已经是足够明显的提示了，当你在凝视着人性邪恶的时候，邪恶就会反过来凝视你的内心，照见最真实的自己。”

初九恍然道：“你是说...那张卡牌？”

她这才恍然大悟，之前他们杀掉了那个【影魔】，爆出了一张卡牌。

他们都猜测这是最后一关的线索。

现在用上了！

咦...不对，没用上啊！

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和通关有什么关系？

这家伙可是朝着自己脑袋开了六枪也！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别的，才敢这样赌。

季寻解释道：“之前进入那个镜子屋的时候，我大致就有了猜测。所以进入铁笼看到布局，我又猜到了一些。听完轮盘游戏规则，我就完全猜到了布局人的想法。”

说着，他咧口一笑，眼底熠熠狂热：“所以这最终关卡，真正想考验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轮盘运气。考验什么，都不如考验人性更深刻啊。”

初九：“...”

这些字我都听进去了，但脑子没觉得她懂了。

她没说话，不然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蠢。

停顿了一瞬，季寻才继续说道：“异维空间的本质就是，通过考验，得到奖励。而关卡的目的就是筛选一些的符合设计者指向性特质的人，才能通关得到最终奖励。从之前的【破壁】、【魔女】、【赌狗】、【影魔】，再有现在的小丑游戏...最终你会发现，通过的人必定会具备这样的一些特质：欲望克制、勇气、智慧、坚定的信念，或许还有...善良。当然这个空间特殊就特殊在，它还考验一些特别的，又比如：赌徒心态、狡诈、疯狂、偏执。只有满足以上所有特质的冒险者，才能获得最终认可。”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而另一句：「黎明到来之前，总要有人照亮黑暗」。设计者给了最后提示，空间筛选的人，是要能让人在无尽黑暗中看到光明的人。所以从一开始，谁举枪瞄准同伴的一刻起，他其实就已经出局了。队友不能死，那么，选择其实就只剩下一个了...”

朝自己开枪！

初九这才意识到两句话的深意。

所以，这家伙才朝自己开了六枪！

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别的因素，她一时半会没想太明白，反而想到了别的什么，又想问道：“那之前...”

季寻没等她说完，直接口道：“你是想问之前那个老仆人朝自己连开几枪，是否也能通过？”

他自问自答：“不，也不可能的。他能活着出去，但没有通关。对布局者最大的尊重，就是按照游戏规则，通关它的游戏。我们一路走来，虽然跳过了一些小关卡，但无关紧要。而这主仆两人直接出现在了这里，显然是走了捷径。他们手里应该有一些特殊的情报。从外面带进来的，而不是空间里靠自己发现的。不具备那些特质，他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最终奖励的。”

玩游戏卡bug通关也没问题，但你会失去一些必要的线索和游戏体验。

能得到一些通关奖励，但不是全部。

这是必然的。

“...”

初九若有所思。

季寻也认可道：“那家伙其实也很聪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一直没拿枪，还留到了最后一刻。但即便是他猜到了，他堂堂大少也不敢赌。死了，就真的一切都没了。换做任何人是他，或许都会犹豫。毕竟权利和地位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种桎梏，会让人失去冒险的心。这是命运注定的，无关智慧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