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你说了我才能对症下药啊，好歹你也借给了一间练习室，怎么着我今天也要当一回你的心理医生！”

iu被秦凉夜说得有些犹豫，倾诉不是她的性格，那么多年那么多事情，她其实也没找谁诉过苦，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消化了。

不过秦凉夜看上去很不靠谱，也不是会安慰人的样子，这对她而言反而是一个很好的垃圾桶。

「bgm：everything will flow-brett anderson」

“有一个我出道伊始就支持着我的歌迷去世了。”iu说得很克制，“我一直没提起他，就是不想拿他去炒作吸引媒体的视线，我的首专是失败的，但那时候他给我写了很长的一封信，说很喜欢《迷儿》这首歌，他从来没有追过星，却不由自主地被这首歌吸引，开始支持我。”

“后来我靠着翻唱积攒了一些粉丝，他还是坚持着每半年给我写一封信，说一些自己的生活，还会说一下对我的建议。”iu回忆着，“一直到10年，我进入了上升期，越来越多的粉丝给我写信，我没法每封都看了，还是会嘱咐oppa如果看到他的来信，给我拿过来。可能这就是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粉丝的情结吧，虽然那么多人爱着我，可他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

“好像从去年开始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了，我还以为他脱饭了，还好我也没有给他回过信，所以也没有什么感情被辜负的感受，最多是有些失落，小事，没关系的，忙着忙着就忘记啦。”

“今天去公司，看到助理在整理信件，她看了看我说，还是没有他的信呢，我说我早忘了他了，然后自己坐在边上拆了几封信看了起来。真倒霉，拿起的第一封信，居然是他的家人写的，他的家人在信里写他得了渐冻症，想要让我过去见他一面。那封信的日期是2017年6月2日。”

“然后我开始找，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后续，助理姐姐都被我吓了一跳，半小时之后，果然找到了。”iu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他死了。2018年2月19日。”

秦凉夜握着琴颈，听到这里心微微一颤，掀起眼睛看了iu一眼，她居然还在笑。

“隐约还记得他的最后一封信，我那时候刚刚和张基河分手，分手消息被确认后的第二天我又被骂了，他来信安慰我，字迹很潦草，信很长，应该是通宵写的，最后一句写的是，无论我做出了什么决定，他都会永远支持我，陪伴我。”

“那时候的我完全相信他，即使是在过去全网黑的那段日子，他还是会给我写信，甚至会说今天上网和几个黑粉争论了，还成功地劝服了她们，不再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

“他说，希望我可以好好地生活，因为他觉得他和我很像，看到了我幸福的样子，他才会从他千疮百孔的生活里找到一些光芒。”

“他说他会永远地爱我。”

iu忽然走到窗边，只留个秦凉夜一个削瘦的背影，声音变得冷酷无比。

“转眼他就死了。”iu顿了顿，咬着牙仰头看着月光，狠狠地道，“都是骗子，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承诺呢？既然是要死的人了，那就自己一个人去安安静静地去死啊！”

“都得了渐冻症了，不能好好地养病吗，非要央求家人继续给我写信，也不知道说这是他的信，怎么那么傻，每天那么多的信，谁会一封封地去看啊！我从来没给他回过信，为什么还要坚持呢？”iu用手扶住了窗台，声音变得悲哀，“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反正到死不还是没见到我，所以为什么他要用他的爱，来伤害我呢……”

秦凉夜默不作声地倾听着，忽然看见iu捂住了脸，闷声道：“我不是在难过，我只是觉得他很讨厌。”

“你不是要安慰我吗？我都说完了，安慰呢？”

iu硬着声音质问，秦凉夜摸了摸琴弦，老老实实地道：“我不知道怎么说。”

女孩顿时转过头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看起来是气急了，转身几步过去握住门把就要走，秦凉夜正好坐在门边，抬腿抵住了门：“不许走！”然后按住了一个和弦，弹了起来。

iu哪有这个心情，大叫道：“我不要听！”然后伸手用力去开门，去掰把手，可她哪有秦凉夜力气大，秦凉夜死死地用腿抵住门，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不可否认，第一个音符出来的时候，iu就被这首从未听过的歌吸引了，可她宣泄完的情绪未得到秦凉夜只言片语的安慰，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愿意就此配合。

忽然，她余光看见秦凉夜右手的指尖已经红肿了。

iu顿了顿，收回想要开门的手，隐藏住心里的期待，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男人。

这首歌叫做《everything will flow》，也是秦凉夜刚和裴珠泫分手之后写的，虽然他的本意是为了爱情而叹息，听了iu的讲述之后，却发现这首歌与iu的心情也意外地非常贴合。

“一切都会逝去

夜晚的霓虹灯会说

一切都将流逝

广袤的天空中闪烁的繁星也知道

一切都将流逝啊

当众热吻的恋人会说

一切都会流逝

超市前停泊的汽车也会说

万物皆逝”

一曲歌唱完，秦凉夜觉得心闷到了极点，而iu发愣地盯着他，眼神没有一点焦点。

“很久以前我试过去解读永恒这种东西。”秦凉夜把琴往边上一放，递给iu一张纸巾，她没有接，只是隐忍地背过身去，“其实现在都搞不明白，只能勉强猜测，永恒大概是一种很美好的假设，是听上去很稳定但其实一点也经不起推敲的东西。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作用，就是可以从那些喊着永恒的誓言里窥得一些没有修饰的爱吧。很傻，很空中楼阁，很莽撞，所以才真实。”

秦凉夜深深地看了iu的一眼：“你表现得很讨厌那个歌迷，但其实，你很珍惜他吧。他用永恒这个话题表达了他的爱，你虽然没有回过信，肯定已经也在心里说过。”

“‘我会永远珍视你’，这种傻话了吧。”

秦凉夜拉了下iu的衣袖，iu顺从地转过身来，眼神很脆弱地看着他，看他咧着嘴一笑：“不如去墓园看看他吧，现在就去问他的家人，马上就启程。”

“把你这么多年没有回的信，放在一起，慷慨地都说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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