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寒芝的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和恐慌, 有人忍不住大声质问她:“难道你正道之光昆山派打算以公徇私,包庇碧霄这个罪人吗?”
“敢问我师尊何罪之有。”少女清晰的嗓音响起,众人纷纷望过去, 只见傅七孤身一人缓缓出现在视线中。她身着一身黑色的裙袍, 大半年不见,端的是清冷狠戾, 只一个眼神便让人望而生畏。
傅七冷笑,“我师尊救济天下, 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怎的到你们口中就变成了大逆不道的罪人。”
她浑身杀意凛然, 精致的眉目如诗似画, 却过于冰冷了。傅七缓步站定, 一双眼紧紧盯着发髻凌乱的师尊, 几欲要控制不住将在场所有名门正派屠尽。师尊那么怕疼,只是崴了一下脚眼里都能立马含了水光,可如今她却被这些人折磨成这副模样,全无往日的端庄高贵。
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曾经以一己之力将魔域入口封印的碧霄仙子。
傅七冷冷望向怀月,怀月心尖一颤,莫名觉得自己仿佛在犹豫间错失了什么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傅七已收回目光, “师尊慈悲心肠, 既能救济天下, 为何偏偏不能救我。”
“你是魔!”
“魔族生性残忍,与天下修士势不两立!我们容忍碧霄仙子许你多活几年已是最大的仁慈, 如今你非但不对我们感恩戴德, 反倒议论起我们的不是来,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秋月白远远眺望那抹单薄的背影, 唇边不禁多了两分浅笑,她清冷出声打断他人,“她是我昆山派的弟子,除了我昆山派的人,没有人能说她的不是。”
她缓缓站起来,“谁若说她的不是,便是与我整个昆山派为敌。”
碧霄仙子受万人敬仰,即使被徒弟的罪牵连,其号召之力也绝非普通人可以想象。一些小门派的修士当即倒戈,纷纷应和秋月白的话,毫无立场可言。傅七目光松怔,师尊依旧如往常那般义无反顾的维护她,可她的模样也依旧如那晚那般冷血无情。
傅七突然有些迷茫,师尊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徒弟而对自己百般维护,还是因为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一视同仁?
寒芝察觉到碧霄体内的灵力在傅七出现的刹那有微弱的波动,即使只是转瞬即逝,可寒芝却立刻明白过来,碧霄的伤早已恢复,可她却宁愿为了傅七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里,宁愿被天下人议论指责。
她望着碧霄雪白的脸庞发髻凌乱的模样,不禁想问她,值得吗。
她精心将傅七饲养成魔,又为了傅七将自己置于不仁不义之地,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寒芝忽然发觉,碧霄仿佛就像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人,她拼尽全力也始终无法看透她一分一毫。
碧霄的维护让场面陷入僵局之中,这时有人提议联合起来先除了傅七,傅七脸色紧绷,正打算回首,却望见提议的那人早已头颅落地。她看见师尊冷冷朝那人的尸体望过去,“我说过了,谁若是敢动她,便是与我整个昆山派为敌。”
傅七浑身僵硬,心尖都随着她的话颤抖起来。
眼看着局面将要无法控制,昆山派掌门终于现身,他缓缓走出来,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几分上仙的气势。他看了看秋月白,又看了看傅七,问她:“你率领众多魔族将士包围我昆山派,意欲为何?”
傅七回过神来,白皙的指尖朝着秋月白一指,“我要她。”
众人一怔,寒芝一句“不行”脱口而出。待她反应过来,她神色变得些许僵硬,“她是昆山的碧霄仙子,除了昆山,她哪里也不去。”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傅七带走碧霄,她总有一种错觉,碧霄此番若是跟着傅七离开,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碧霄了。
寒芝从内心深处抵触这样的结果,她心乱如麻,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碧霄若是走了,她的一颗心仿佛也要跟着空了一截。所以她再次义无反顾地拦在了傅七的身前,就像刚刚拦着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一般,“傅七,她在昆山会过得很好。”
傅七冷冷看着她,“你们将她折磨成这副模样,你还敢说她过得很好?”
“傅七。”秋月白注意到掌门气势不对,沉声打断她,“回去。”
傅七不甘心,一双眼微微发红,可师尊态度坚决,说出来的话也那般伤人,仿佛一把利刃,毫无防备地刺中她的胸口,“你我师徒已经恩断义绝,往后余生再毫无任何瓜葛。”
她清清冷冷的眼看过来,“你回去吧。”
傅七注视那双眼还想说什么,可师尊一道灵力打过来,直接将她送下了山。傅七不甘心地盯着云雾缭绕的昆山十二峰,捏紧了手指,“我偏不离开!”
“我就在这里住下,直到你心甘情愿跟我走为止!”
“你不答应之前,谁也别想离开!”
那日原本是各大门派处置碧霄的时候,可到头来却被傅七率领数万魔军将昆山上下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如今距离各大门派的顶尖高手被迫在昆山住下,已经过去足足半个月了。
昆山虽是天底下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好地方,可如今真在这里住下了,心中又格外不是滋味。
有人如坐针毡,有人心急如焚,每日都有人向昆山掌门递话,请求掌门将碧霄交出去平息魔族的怒火。昆山掌门始终无动于衷,对众修士的请求丝毫不予理会,寒芝看着众人道貌岸然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凉。
碧霄何罪之有?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傅七在平宁镇杀了几个魔道人,这些人便恨不得她死,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寒芝提紧了手中的佩剑,一张脸冷若冰霜,“我最后说一次,谁若是再敢提起将我师妹交出去的事,就别怪我寒芝翻脸不认人。”
有人不服,“你这是包庇!”
寒芝冷笑,“我寒芝今日偏就包庇她了,你又能如何?”
话音落,望栖峰弟子倾巢出动,持剑立于寒芝身后。对方望见望栖峰的阵势立马不敢再说什么,他只好对旁人议论寒芝以公徇私,可旁人见到他来却纷纷转身离开,对他避之不及。
眼瞎吗?没看见寒芝仙子一脸怒容,几乎要忍不住将他劈成两半吗。
只是,以前稍微与寒芝有些交情的仙子却有些不明白寒芝为何要如此维护碧霄。她不是一向最讨厌碧霄,恨不得昆山掌门将碧霄逐出师门吗?
寒芝于碧霄,何时变得这般情深义重了。
殿门处的修士终于退去,寒芝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有徒弟上前问她,“师尊,我们要一直守在这里吗。”
“守。”寒芝转身,声音冷得掉渣,“如若有人胆敢硬闯。”
她头也不回,“杀无赦。”
昆山的人忌惮傅七,所以妥善地把秋月白安置起来。她沐浴洗净了身上的污血,又换上了一身月华色矜贵高雅的裙袍,眉目清冷的模样端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寒芝停在门外看她,她背对着她,正慢条斯理地用干帕绞着发梢的水珠,举止优雅沉静。她不慌不忙,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普通日子。
昆山上下一片肃杀之意,唯独她这里娴静安宁,宛若世外仙境。
秋月白绞干了水珠慢悠悠转身,轻轻软软地唤了寒芝一声,“师姐。”
她朝寒芝笑着,笑得妖妖媚媚,已然有了几分失忆时的模样。寒芝心中突然变得有些慌乱,“你……恢复记忆了?”
她并未承认,只是脸上的笑变得灿烂了些,像明媚的阳光,明明那般晃眼,却让寒芝久久无法挪开眼神。秋月白向她走过去,身姿婀娜,步步生莲,“多谢师姐那日义无反顾地维护我。”
她低眉顺眼,乖巧无比地行了一礼,“师妹无以为报。”
寒芝望着她出了神,直到对方抬头,波光流转的眼一动不动地注视她,仿佛要看见她心里去。寒芝心底方寸大乱,连忙别开脸,耳根子悄无声息地红了两分,“我过来看看你。”
秋月白依旧笑得灿烂,“多谢师姐挂念。”
碧霄久久没有问起傅七,寒芝不禁问她,“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好徒儿近几日都干了些什么吗。”
秋月白转眼,如她所愿问道:“她又惹师姐生气了?”
寒芝不禁冷哼,却又对着碧霄那张笑盈盈的脸发不起火来,她心中烦闷,只能声音低低地对她说:“为了你,她将昆山上下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那也就罢了,这几日,她还故意当着各派修士的面冲破封印,连连突破,昨日她渡劫时那般声势浩大,雷劫之力几乎摧朽拉枯,要毁灭万物。”
“因为她,修士中人心惶惶,恨不得立刻将你交出去,以平息傅七的怒火。”
她仔细盯着碧霄,试图从碧霄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惊诧,或者是其他表情,可让她失望的是,碧霄始终笑着,那多情妩媚的眼只看了她一下,便让她哑口无言,什么话也说不出。
寒芝恨她毫无反应,又气她无动于衷,她不禁逼近碧霄,“碧霄,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饲魔的是你,一心求死的也是你,你纵容傅七变成这副模样,为的就是这样毫无出息地死在她的剑下吗?”
碧霄终于有了反应,她一双眼看过来,“她不会。”
她眼里满是笃定,她说得那般坚决,对傅七满是信任,寒芝心中不知不觉一痛,“她怎么就不会?她是魔,她很快就会成为魔尊,只要她想……”
“因为她跟师姐你一样。”绵软的嗓音轻轻打断寒芝,“她也曾把我当作师妹疼爱过。”
“因为她也曾是我的师姐,所以她不会。”
寒芝注视她清艳绝伦的脸,心中突然无比苦涩,“你就那么相信她吗。”
回应她的是碧霄肯定的点头,秋月白笑,“她若是想杀我,又为何会寻上昆仑山,她只管在一旁看着我被各派的修士们处置便够了。”
寒芝不服气,急急地说:“兴许她是想亲自……”碧霄清亮的眼看过去,寒芝倏地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有些嫉妒傅七,得了碧霄那般温柔的倾心,又得了碧霄那般坚定的信任,恍惚间,她忽地想起碧霄当初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我们师徒情深,三界无人能及。”
她们师徒之间的感情,确实是深的。
寒芝突然觉得有些疲惫,“那你这般毫不抵抗,究竟想要什么。”
一双灼热的眼向她看了过去,“师姐,我要她成为昆山派掌门。”
寒芝大惊,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疯了?!”
傅七是魔,她怎么可能成为昆山派的掌门?!即使自己同意,这昆山上上下下的数万弟子也不会同意的。从古至今,昆山派就没有让魔族当掌门的先例!
挨了寒芝一顿骂,秋月白并不气恼,她莲步走向寒芝,扬起一张如雪的脸庞注视她,“若有师姐相助,没有什么不可能。”
“师姐地位在三界举足轻重,又备受掌门宠爱,只要师姐肯帮我。”她一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寒芝,寒芝几步能闻见她身上扑鼻而来清冽的香气。寒芝心头猛跳,不禁惊慌失措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她不敢去看碧霄的眼,那眼中绵绵的情意几乎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瞬间沦陷,“为什么。”
她久久没有听到碧霄的回答,她转眼看她,她面色沉静,唇角勾着一抹浅笑,盈盈的眼安静注视她,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寒芝心中失落,又有些恼羞,可心中诸多的怒火在迎上碧霄黑白分明的眼后,便瞬间无影无踪。
良久后,寒芝听见自己哑声问她:“你就那么喜欢傅七吗。”
喜欢她到为了给她一个好前程,为了让她从此不再被世人议论欺负,竟这般不顾一切,逆天而行。
耳旁传来一声软绵绵却坚定无比的,“是。”
即使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答案,可真当她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个字时,寒芝依旧心一阵阵绞痛。
片刻后,寒芝缓缓闭上眼睛,“好。”
“我帮你。”
碧霄若是喜欢,她便答应她。
秋月白弯眼笑起来,“多谢师姐。”
寒芝离去不久,怀月远远地站在门外,迟迟踏不进脚。她曾是与师尊关系最为亲近的人,可师尊落难的那天,寒芝仙子和傅七相继出面维护师尊,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
她小心翼翼地望过去,师尊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从此不再喜欢她了。
她知道师尊已经发现了自己,可师尊并未像往常那样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唤她的名字,她背对着她,安静地望着眼前的屏风,那屏风上的女子像极了傅七,眉目狠戾,一身肃杀。
怀月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轻轻唤道:“师尊。”
秋月白抬眼,“你不该来此处,你回去吧。”
怀月眼睛一酸,立马绕到她面前,“师尊,徒儿知错了,你不要不理徒儿,好吗。”她急忙跪下,“师尊在徒儿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徒儿始终挂念师尊的安危,只是徒儿修为低下,才不敢与各位前辈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