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荷低了低头,冷冷一哂,“世道就是这样,你不想要的,偏偏有人当宝。你想要的,偏偏又不想要你。真是可怜可叹。”
此一时的日光有些毒,苏年锦看着她,停了半晌,才又笑道:“那就在他还没丢弃自己之前,牢牢地抓住他。”
许幼荷一愣,没料到她竟然这么痛快肆意。苏年锦躬身告辞,错过她身子的时候又忽地一顿,软声道:“请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我想疏涵也会很喜欢他的。”
她低了头,不再看她。一色翠绿的背影在偌大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扎眼,袅袅娜娜,出泥不染。许幼荷笑了笑,然那笑还未到达眼底便全数退去。
“可惜他不知道,他都要做父亲了……”
队伍消失的地方滚着飞扬的尘土,万里山河,都在那黑云压城的铁骑下,变得璀璨而巍峨。
苏年锦一路走到怡清宫,隔着老远就看见慕佑泽在宫门口坐着,不觉五步并三,走了上去。
“这么有兴致?”她甫一坐下,才发觉头顶还有纸叠的风铃,一个个都是纸鹤模样,花花绿绿的,美不胜收。
“真好看。”
“喏。”他将手上刚刚叠好的纸鹤拿给她,清澈的眸子弯了弯,如新月,如长柳,“送你。”
“你会叠这个?”苏年锦接过来,挑了挑眉,“这么厉害?”
“是皇后生前教我的。”
皇后……苏年锦笑意尽失,只觉心口忽地袭来一股悲凉。
“小时候就觉得皇后知道的东西很多,我很喜欢她,慈善和蔼,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看见她,就莫名让自己很平静。”慕佑泽微微攥起修长的指尖,眸子映着中午的日光,熠熠生辉,“她走之前,我曾去未央宫看过她。她给我唱了一首儿时常听的曲子,那时候感觉又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
“儿时总是让人难以忘怀。”苏年锦拿起他手下的彩纸,也缓缓动手叠起来,“你叠这些纸鹤,是为了纪念她吗?”
“呵,并不是。”
“那是为何?”
“祈求前线的战士打胜仗归来。”
话音甫落,苏年锦手中的纸鹤也刚好成形。她笑嘻嘻地将她叠的纸鹤与那些风铃一起挂起来,才又看向他,“那就多叠几个,让心愿更大一些。”
“丫头。”
“嗯?”
慕佑泽将胳膊探在半空,眸光呆滞地寻了寻,直到摸到她的腕子,才放下心来,软声道:“前阵子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没想到如今你还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真让人开心。”
苏年锦缓缓放下手来,坐在他旁边,眉眼一弯,“都过去了。”
回不去的好处之一,大概是也能将坏事情一并抛弃掉吧。
“每个人都受过伤,上天真公平。”
苏年锦沉默了半晌,才又将目光散到远处的山脊上,看着日光下一纵草木葳蕤茂盛,喑哑道:“我也曾抱怨过不公不顺,可是毫无办法,能让自己走出来,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慕佑泽抿着唇,随她一起将眸光抛到远处,虽然他看不见,心裏却装着万千山河。
“咦?你这宫里怎么那么冷清了?”苏年锦回头看了看,似乎找不到什么侍衞了,“你手下的那些暗衞呢?”
慕佑泽忽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秘道:“自有用处。”
“可是,”苏年锦皱眉,“无论什么用处,如今这宫里没有人能再保护你,你多危险啊……”将自己全部的暗衞都用作他处,到底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