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朋友聊天吗?”汉娜忽然问他。
他回过神来,收起手机闷闷地应了一声,汉娜无奈地一笑:“你爸说你不爱说话,有点内向,今天一见果真如此。”
顾南浔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索性沉默,汉娜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和沉静的双眸,内心的热情却毫无声息地涨满。从她见到他第一面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动了心,他身上的气质让她迷恋得无法自拔,尽管在展会过后她有发过电子邮件给他,只可惜他一封没回,不过没关系,她就喜欢有挑战的事情。
快到酒店的时候,他们才正式聊起了工作,顾南浔只觉得胸口有些闷,这个时候他倒是很想喝酒,他从不抽烟,甚至讨厌烟的味道,心情不好的时候跟林阡陌一样多喝点会好受很多。
到了酒店后,顾南浔办理入住手续,汉娜跟随着他一起坐电梯到了房间门口,顾南浔侧身看了她一眼:“谢谢,你回去吧。”
汉娜微笑着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又笑道:“喂,我把你从机场接到酒店,我还是个女孩子呢,你就这么道谢?”
顾南浔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我该怎么谢你?”
“请我吃顿晚饭可以吧?”她眉眼生动地笑。
顾南浔思忖了一会儿,语气冷淡地道:“门口等我,我把行李拿进去。”
门关上后,汉娜偷偷地笑,就喜欢你这个调调的男人!
两个人到了楼下一层的餐厅,顾南浔面露疲色,也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点了点浓汤和沙拉,汉娜边吃煎得火候十足的牛排,边抬头偷偷看他冷峻的面容。
他端起红酒慢慢品尝,从英挺的鼻梁到薄凉的唇,连带着滚动的喉咙,都藏着一缕的性感,她看得愣神。
晚饭过后,顾南浔跟她简单地道了别,坐电梯回了房间。
汉娜拎着早就准备好的德国黑啤,在门口按响了他房间的门铃。
顾南浔刚洗好澡,他穿着浴袍坐在房间的沙发角落,只留了附近的一盏落地灯,他用拇指轻轻划过手机屏幕,思绪飞向国内,一个傻丫头那里。
门铃响起,他微微抬起眼皮。
汉娜拿着德国黑啤衝着他晃了晃,唇角染着笑意:“Salvator,你的最爱。”
顾南浔在房间里安静地喝酒,汉娜坐在他旁边陪着他,见他一瓶子快要见底,她放下手里的酒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去洗个澡。”
顾南浔停下手里的酒,目光犀利地看向她,声音冷冷响起:“汉娜,别让我看不起你。”
汉娜瞬间僵在原地,她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被他这句话击得粉碎,她颤抖着闭上眼,咬了下唇,强挤出笑容,回身对他一笑:“对于你们男人来说,这不是很平常的事?为何不接受呢?”
顾南浔目光延伸向前,却没有焦点:“回去告诉我爸,谢谢他的用心良苦,不过企图用这种方式让我对你负责,娶了你,再拿到你父亲的赞助的话,还是算了,我的个人资产,足以帮他渡过危机。”
汉娜站在那里,心情复杂。
自己那点心思被这个男人无情地揭穿,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羞耻感让她的脸火辣辣的疼,可她偏偏又被他的冷静、睿智和处变不惊所吸引。
他还真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之着迷、发疯的男人。
她低声冷笑:“一点机会都没有?对你,我是真心的,你不试着接触我,怎么会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上我呢?”
“没必要,我有未婚妻。”他冷淡道。
“原来如此,打扰了。”她笑得平静,内心的潮水却将她最后的那点期望淹没。
她拎着她未喝光的半瓶酒走了出去,自嘲地一笑甩头走人。
顾南浔坐在房间里,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他的双眼,他低声自言自语:“猪,我们该怎么办呢?”
顾南浔离开中国后没多久,林阡陌开始感到一丝丝的不安。起初他们还在微信上简单聊天,打打视频电话,后来顾南浔几乎不回复她的微信了,打电话过去也一直是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
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她的心不停颤动着,根本无法静止下来。
上次也是这样,他忽然离开,消失在远方,就剩下她一个人独自想念着他,这种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她只能去找江麟。
江麟揉着眼睛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哭红的双眼,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小弟妹,他赶忙将她拉进公寓:“不是,阡陌妹子,我的小弟妹啊,你来也提前说一声啊!让哥哥好好收拾一下屋子不是?”
林阡陌面无表情,低着头不说话。
“来来,坐沙发上,哥哥给你倒杯果汁。”
江麟把饮料端到她面前,坐在她旁边皱皱眉:“怎么了这是?”
林阡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江麟大哥,南浔是不是出事了?你跟他那么要好,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江麟表情僵住。
他前些日子接到顾南浔的电话,只知道正如他猜测的那般,顾衞铭的公司危机急需顾南浔回去救助,只是他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女朋友都顾不上了。
江麟沉默了一会儿,林阡陌随着他沉默的表情心微妙地一颤,有不好的预感似浓雾笼罩在心头,她皱着眉头,抿住唇尽量保持平静。
“他是不是出事了?”
江麟抬头,迎上她认真的目光:“我只知道他父亲的公司面临破产,他回去帮忙,但是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你先别着急,我给他打电话。”
江麟打了电话过去,林阡陌竖着耳朵听电话里的声音,嘟嘟声一直持续着,无人接听,江麟赶忙安慰她:“可能是时差原因,他那边睡下了吧?”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门,江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去?”
“我现在就去办签证,去德国找他。”她的表情严肃认真,并不是说说而已。
江麟没松开她:“你先别急,我再打电话问问别人。”
“你先打,有消息了告诉我。”林阡陌说完离开了。
江麟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叹了口气,开始给德国那边认识顾南浔的亲戚朋友打电话。
德国这边,顾衞铭在百忙之中接到了苏黎世医院那边的电话。
顾中天病情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曾有过一次企图自杀的行为。
顾衞铭脑海里嗡嗡作响,很久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问医生:“你们看好他!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一个护士却多事地给顾南浔打了电话,把顾中天自杀的事情说了出去。
顾南浔冲到顾衞铭的办公室,带着怒气跨门而入:“不是护士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顾衞铭头疼地坐在那里揉着太阳穴道:“我怕你着急,没敢告诉你,爷爷现在不是好好的?”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要是不告诉我实话,你公司的事,我保证从今天起什么都不管。”顾南浔继续看着自己的父亲,表情严峻冷漠。
顾衞铭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爷爷清醒的时候跟医院提出了安乐死的申请,那边询问我的意见,我没同意,所以他就要自杀。”
顾南浔愣在那里,脸色疲惫,心疼难耐。
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渴望的东西,也有害怕失去的东西。
他红了眼圈,唇角都微微轻颤,他拼命地忍住心底的酸涩,扭头就要离开,顾衞铭赶忙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顾南浔背对着他,声色还有些不稳:“我回苏黎世,照顾爷爷。”
顾衞铭立刻慌了神:“那我公司的事……”
顾衞铭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用这种眼神看向他,那眼底居然透露出了杀意。
顾南浔扭头看他。
“如果你和爷爷的生命只能保一个,你觉得我会选谁?”
他扭头就走。
……
顾南浔音信全无,林阡陌在国内的日子度日如年,江麟也跟着担心。
在一家安静的小酒馆里,江麟对着廖霏雨说了半天,廖霏雨也着急了起来:“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谁能想到顾衞铭能做出这种事?为了自己的公司,为了什么破赞助,把赞助商的女儿往儿子房里送!他到底把顾南浔当成什么了!这是亲生父亲吗!”江麟当时给顾衞铭打电话听到这事的时候,差点气得把电话摔了。
“你先别气了,我们现在先不要告诉阡陌,赶忙想想办法。”廖霏雨皱着眉头道。
正说着,顾南浔的电话打了过来,江麟赶忙接起来:“顾南浔!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是吧?”
顾南浔声音低沉:“刚刚在开会,手机静音,什么事?”
“你为什么最近都不接弟妹电话了?你真跟那个汉娜好上了?”江麟急切地问。
顾南浔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江麟一下子就急了,对着电话对他吼:“我告诉你顾南浔,你要是真跟那个汉娜好上了,你就没我这个兄弟了,我说话算话!”
“没有,我不会喜欢除了阡陌之外的女人。”他语气坚定,声音却透着疲惫。
江麟冷静下来:“那你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跟她说吧。”说完,顾南浔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样?”廖霏雨凑过来焦急地问。
江麟摇头:“他说他要自己去跟阡陌说。”
廖霏雨:“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江麟点头随即跟服务员要了一瓶白酒:“今天陪哥哥喝,别回去了。”
廖霏雨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是那种人吗?你自己说,咱俩认识那么多年了,这种机会要说没有上千也有一百了吧?”
“有那么夸张?”廖霏雨冷笑。
“好了,女强人,是时候该决定了,你自己想想,每天回家连个给你暖被窝的男人都没有,多可怜,你也三十了吧?”江麟苦口婆心。
廖霏雨抬头面容不悦地瞪他:“不用你提醒我的年龄。”
江麟自知说错了话,赶忙一笑:“你在我心裏永远十八,不过,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男人的,比如家里的灯泡坏了的时候。”
“我都是自己换。”廖霏雨冷语。
江麟被噎住转而又道:“比如换煤气罐的时候。”
“我用电磁炉。”
“那再比如,搬家的时候……”
“有搬家公司。”
“你就是传说中的话题终结者吗!”江麟怒视她。
廖霏雨看着他认真生气的脸蓦地低头一笑。
……
此时,林阡陌坐在梁好家的沙发上,双手抱膝,低着头,有气无力:“江麟大哥跟我说,顾南浔那边事情多,手机开了静音,接不到我的电话。”
梁好端着一杯热可可,对着她皱眉:“不管再怎么忙,一个电话的时间总是有的,你觉得呢?”
林阡陌也不傻,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愿意去猜测。
明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好,他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她,也是她最爱的男人了,她怎么能轻易放手。
“梁好,你知道吗,他走之前是打算跟我求婚的,当时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可是,我一直等到最后他都没有把戒指拿出来。”林阡陌神情落寞,无力地道。
梁好静静地听着,心裏一阵绞痛。
“应该是他家里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吧,我相信顾南浔是爱你的。”梁好平静地道。
她知道,他爱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了。
可是有的时候,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害怕顾南浔是最隐忍的那种,她不喜欢也不需要。
正忧思着,林阡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猛地抬起头来抓起来看屏幕,这个名字总是能给她千万种情绪,每一种都让她的心狂跳一下。
“南浔!”她接起来喊他的名字。
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他的耳郭,也同时钻进他的心裏,那里又是一疼。
他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安静地坐着,跟她说话的声音异常温柔:“阡陌。”
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她的眼泪便滑落了下来:“还好……我以为你出车祸了,或者别的什么事情,这几天我担心你一直都没怎么睡觉你知不知道?”
他听着她的声音,此时此刻好想把她拥入怀中,给她安心给她温暖,给她他能给她的一切。
“我没事,别担心我,你过得好吗?”顾南浔温柔地轻声问她。
“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好啊,你快点回来啊,初晓也想你了。”林阡陌抹了一把泪水。
顾南浔却沉默了,林阡陌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连忙问道:“南浔,你在吗?”
“阡陌,我不回去了。”
一句话,晴天霹雳。
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干,她的腿几乎一下子便软了下来,她抬起手按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腿,很久以后才找回呼吸的频率:“你别逗我,我不喜欢你用这种事情来逗我。”
顾南浔忍住内心蚀骨的疼痛,细细地听着她小心翼翼却纷乱的呼吸频率,下定决心:“阡陌,我真的回不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行吗?”林阡陌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坠。
“爷爷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我父母的公司资金链短缺,一时间无法回到正常的轨道去,他们这个节骨眼是不可能回到瑞士去照顾爷爷的,只有我在这边照顾爷爷才行,如果我不在……我不敢想象后果。”顾南浔说着,声音有点沙哑。
“那没关系啊,我等你啊,等爷爷病情稳定了,你就回来好不好,我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她还在哭,哭得嗓子也沙哑起来了。
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也跟着碎成细片,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挫败感,自己的女人在电话里哭得厉害,他却无能为力。
“阡陌,爷爷在床上要躺几年,你和我都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吗!”顾南浔忽然放大声音,想要她明白他的无奈和酸楚,还有他百般衡量后做下的痛苦决定。
林阡陌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控制不住地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她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听不见,耳边只能听到她不稳的呼吸声和哭泣声:“我不要!”
他闭着眼,皱着眉头,声音也在颤抖:“阡陌,我有多爱你,你清楚,做出这个决定,我有多痛苦,你更清楚,可是我没有办法,你懂吗?对于我来说,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只有爷爷,我不想耽误你,你还年轻。”
她拼命地摇头,眼泪不听使唤地砸落在她的膝盖上,她哭得呼吸困难,好久才哽咽着对他道:“顾南浔,你不能这样!分手也是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你一个人做决定!”
“这是对你最负责的选择,我不想让你苦等。”他低声道。
“顾南浔,你不能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就算是异地恋我也愿意等你,你……”
她的世界灰白一片,在听到对方挂断电话后的那一刻。
那晚,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到最后全身疲软得没有任何力气,梁好一直在身边陪着她,看着她和顾南浔的爱情似乎又想到了自己,她跟着她一起流泪一起哭喊,最后两个人相拥入眠,她们搂着对方给彼此自己仅存的温暖。
林阡陌浑然不知道之后的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开始她还拼命地给顾南浔发微信、打电话,可是在没有等到他任何回应的时候,她也就明白了。
男人有的时候狠起心来,是真的很绝。
渐渐的,她也就不再联系他了,心冷了,也就什么话都不想再说出口了。
初晓也大概明白了详情,在顾南浔跟他进行远洋视频,说要接他去瑞士上学的时候,他拒绝了。
他摇摇头对着视频里的顾南浔道:“爸爸,你走了以后,阿姨天天哭,一定是你的错,我不要原谅你,我不跟你去瑞士。”
顾南浔盯着屏幕,企图看一眼林阡陌,只可惜连她的影子都抓不到。
“初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了解。”他很无奈。
“我不要了解,我就知道你跟我说过,你会让阿姨幸福,不会让她流一滴眼泪,你现在身为男人却食言。”初晓声音平静,脸上写满了小孩子的不满。
顾南浔听了这句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亲手调|教出来的臭小鬼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可是这个时候却不跟他亲了,他低着头无奈地一笑:“我尊重你的选择,学费、生活费我都打给江麟叔叔了,什么时候你想回瑞士了,就告诉我,可以吗?”
初晓抬头,终于肯看顾南浔一眼,他看着顾南浔憔悴的面容,终究是心软了一丝:“好吧,反正我现在要陪着阿姨。”
然后这臭小鬼就关了视频。
顾南浔面对着黑黢黢的屏幕,看着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心裏被什么人狠狠戳了一下,一夜之间,他最亲近的人、最爱的人都离他远去了,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他低头冷笑。
林阡陌也并不好受。
每天都在忙,忙着工作,忙着照顾初晓,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忘记分手的悲痛。
江麟有些心疼她:“阡陌妹子,我有点事跟你说。”
林阡陌哄着初晓去卧室里做功课,出来见江麟把几份文件摊在客厅的茶几上,她走过去坐在旁边疑惑地问:“这些是什么?”
江麟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这些都是南浔的律师的工作,他怕律师打电话给你,你会拒绝,所以让我来跟你说,这是他留给你的两套房产和一辆车,你在这裏签个字……”
林阡陌抓起来那沓文件,抬手就撕了个粉碎。江麟就知道她是这个反应,单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地道:“你撕了我还能复印,妹子,你听我说,这房子一套是给你妈妈的,她年纪大了,住没电梯的老房子不方便,剩下那套房他说……当作送你的嫁妆,让你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男人就嫁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他分明看到身边的女孩逐渐泛红的双眼,她定定地坐在那里,却没哭出来。
“你说完了?”
江麟叹了口气:“妹子,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是南浔真的回不来了,你觉得异地恋靠谱吗?”
“没事的话我回家收拾行李了,还有,我从他的老宅搬出来回我自己的地方了,钥匙给你。”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扔在茶几上,转头就离开了。
从老宅出来,她去了附近的那家关东煮,老板看见她笑得合不拢嘴:“丫头你又来啦!哎?你老公没跟你一起?”
她心裏一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老板见她脸色不太好,可能是和老公吵架了,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柠檬汁憨笑道:“得了,准是小两口吵架,不打紧,我跟我老伴到现在还天天拌嘴呢!别难过啊,大叔今天请客,你慢慢吃!”
林阡陌抬头笑了笑:“谢谢您。”
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她拎起一根玉米棒大口咬下去,一边啃一边眼泪哗啦啦往下掉:“谁要的你破房子破车!老娘才不稀罕呢!你以为你是谁啊?”
眼泪噼里啪啦打在玉米上,她一口咬下去。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梁好:“出来喝酒,我请客。”
她二话不说答应了。
晚上十点,两个人在一间僻静的小酒馆落座,台上有人在自弹自唱,她们在吧台前看调酒小哥现场秀表演,一杯一杯地喝酒。
“我想过了,你还是把影楼盘出去,跟顾南浔去瑞士结婚,然后就在那里生活,不也可以吗?”梁好看着她目光认真。
林阡陌微微仰着下颚,仰脖喝下一口:“梁好,你明知道影楼是我爸一手创建的。当年,如果不是我那么任性地跟他要礼物,他就不会走,更不会遇到危险。这几年来我常常做噩梦,梦到我爸……躺在医院里的样子,我不能这么自私的,影楼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给别人的。”
说着说着,她单手捂着脸,无声地哭。
梁好拍拍她的肩膀摇摇头:“对不起,我又想得简单了,别说你了,就是我,你说要让我放弃国内的事业和家庭去加拿大找陆竞骁?我做不到,林阡陌,我很自私。”
林阡陌微微一怔:“你知道了?”
梁好偏头看她:“你早就知道?”
她抹了一把眼泪低声:“对不起,陆竞骁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怕你难过,想一直瞒下去的。”
梁好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没事,我不怪你,怪只怪我们有缘无分。好了,不提男人了,来,干杯!今天就是喝酒,什么都不想!”
两个人喝到神志不清,林阡陌的手机响了很久她都没听见。
服务员要收工了,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子,只能帮她接起电话。
“对不起,您的朋友在我们酒馆喝多了,您能不能过来接一下?”
路征一愣,答道:“好,我马上来,把你们酒馆地址发给我。”
……
隔天醒来,林阡陌发现旁边躺着梁好,她一蒙,赶忙推醒她:“喂喂!醒醒。”
梁好被她吵醒,坐起身来揉揉眼睛:“啊?我在哪啊?”
这时,房外有人敲门:“我说二位,醒了?”
“你们俩昨天在酒馆喝多了,我刚好给阡陌打电话问修片的事情,服务员跟我念叨,我就送你俩来我家了。”路征在外面解释道。
两个人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互看一眼,下床洗漱。
“放心好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扶你俩躺下后就跑到客厅沙发睡了。”餐桌上,路征一边帮她们倒牛奶一边笑笑道。
“哥们儿,你的人品我放心的,昨晚谢谢了啊。”梁好不好意思一笑。
林阡陌低头吃早餐,也有点不好意思:“昨晚有点失态。”
“没事,幸好我打了电话,不然你俩可咋办,碰上坏人就麻烦了,吃好早饭我送你俩上班。”路征道。
梁好直摆手:“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走!”
林阡陌哪会不知道梁好的心思,赶忙偷偷瞪她,她装作没看见,拎上包就要走:“那个什么,你送她吧,我今早有早会,不等她了,先走了。”
大门一关,空气一沉,林阡陌顿觉尴尬,也赶忙起身道:“那个什么,我一会儿赶飞机去别的省做跟拍,我自己走就行了,谢谢你的早餐。”
路征抿唇一笑,眸子温和:“我送你吧,这个点高峰,你打不上车的。”
林阡陌怕赶不上飞机,只好让路征送她,到了机场,路征嘱咐她:“自己小心点。”
她回头望着他,干净秀气的脸庞挂着淡然的笑,她道谢:“谢谢。”
“不用,以后我还打算继续和你合作呢,你拍的照片我很满意。”他微笑。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路征忽然叫住她:“对了,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吧?有安排吗?”
她愣住,摇摇头。
路征:“不是我的主意,是梁好说的让我帮你办个生日party,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没时间。”
她轻松一笑:“我有时间,那我就不客气了。”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倚靠在玻璃窗上心裏很复杂,她知道很有可能是梁好告诉路征她已经和顾南浔分手了,梁好没有坏意,她心存感激。只是她仍旧做不到那么快地迅速抽离。
明明前几个月她刚刚给顾南浔过完生日,他们曾那么亲密地整天腻在一起。
想着想着,她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