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泽真的能够明白我说的话,甚至是我的心情,他都能够明白。
那天我和唐瑞泽坐在地板上,从“相对论”聊到“量子力学”,从“时间简史”聊到“宇宙起源”,第一次有人不仅倾听我说的话,而且还能跟上我的脚步,得心应手地回应我。
俞伯牙遇到锺子期时的心情,是不是就像我遇到唐瑞泽时这种欢喜得不得了的心情?
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多少年未曾听到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竟让我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打算早点儿睡觉。明天要去离海边有些距离的学校报到,其实现在回来并不是为了上课,而是为了参加高考。
我的户籍地在这裏,加上爸妈早在半年前就帮我办好了相关手续,我只要去学校走一下必要的流程就可以了。
我记得我们这片海边有两个与我同龄的孩子,除了五岁那年被我捡回来的舒海宁,还有一个女孩子,叫花月眠。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今年参加高考?
这么想着,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我梦见了五岁的舒海宁。
五岁的舒海宁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背带裤,站在那棵巨大的油桐树下,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唐瑞泽把我叫醒。吃过早饭,我带上了必备的资料,和唐瑞泽一起登上了去学校的短途大巴。
“真替今年的考生捏一把汗啊!”唐瑞泽坐在我身边,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个怪物参加考试,第一名肯定会被你拿走吧!”
“你都这么说了,不拿第一名,岂不是辜负了‘怪物’这个称号?”我笑着说道,脑海里却回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
“怪物!云雀是怪物!”
稚嫩的声音透露着恐惧和害怕。
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别人叫我“怪物”这件事了?
大巴车开到了目的地,我和唐瑞泽一起下了车,这个时候还是上课时间,校园里非常安静。那是一种带着一丝压迫感的安静,这大概就是学校独有的气质,可以让人瞬间沉静下来。
和门衞大叔说明了来历,大叔打了一通电话确认了之后,就让我直接去校长室。
这是一所全封闭式的学校,全校都是寄宿制,平常基本不会放人进校门,也不会轻易让人出校门。
校长所在的办公楼在一栋教学楼的后面,这裏楼与楼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大概只有不到十米的间隙。像现在,我在办公楼的走廊上往外看,可以轻易看清楚前面那栋教学楼里靠窗户坐着的学生的样子。
我收回视线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人。
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好久没有收回来。
他坐在窗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搭在书上。
他有一头细碎的头发,侧脸的弧度非常漂亮,不过这并不是让我驻足不前的原因。那个少年给我一种熟悉感,总觉得我应该是认识他的,并且不是刚认识,而是那种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