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过来,这样好吗?”虽然我情商不高,说话很直率,但是最基本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要不要去买个水果篮过来?”
“不用。”唐瑞泽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往前走,“你回自己的家会买水果吗?”
“当然不用啊。”我近乎脱口而出,说完我就明白了唐瑞泽的话。对于唐瑞泽来说,这裏是他的家,所以回家看望家人是不需要走那些虚礼的。
唐瑞泽拉着我一路走到了教堂的二楼,顺着悠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有一扇开着门的房间,那是一处卧房,有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躺在床上。
唐瑞泽带着我走了进去,床上的老人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慈祥的眼神。
“是瑞泽回来了啊!”老人微笑地看着唐瑞泽,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身边的这个是女朋友吗?”
“是妹妹。”我答道,“我是瑞泽的妹妹,是家人。”
唐瑞泽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他走到老人身边,询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我大概是活不到今年的圣诞节了,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孩子。人总会死的,或早或晚而已。”老人笑着说道,“好久没见了,瑞泽长大了啊!”
“嗯,养父养母对我都很好。”唐瑞泽说道。
“你们聊着,我出去走走。”我说了一声,就从那个房间走了出去,唐瑞泽没有阻止我。
我想,大概唐瑞泽有很重要的话想要对牧师说吧。
从二楼下来,教堂里来了人做礼拜。
我走出教堂,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一会儿,就是一片碧绿的草坪,草坪修剪得很好,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种在草坪的中央,梧桐树的下面放着四张木质的靠背长椅。
我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透过梧桐树茂密的枝丫,可以看到碧蓝的天和洁白的云。微风拂面,冷热适中的温度,让人非常惬意。
我躺在长椅上,看白云从蓝天上飘过,这裏的天空和海边的天空完全不一样,并不是那种近乎能滴出水来的蓝色,而是非常干净透明的淡蓝色,只是这么看着,就能让人放松下来。
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钟声敲散了一样,我舒服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样躺了一会儿,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唐瑞泽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脸。
“起来了。”
我从长椅上坐起来,唐瑞泽在我身边坐下,靠在长椅上,好一会儿才说:“是癌症末期。”
“很难过吧,毕竟那是家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不太懂如何安慰别人。
“嗯,我是九岁的时候被牧师带去教堂的,九岁到十一岁,我都在教堂生活。”唐瑞泽缓缓地和我说起他的事情,“我的家在南方一座多雨的小城。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旦被人发现在某些方面比较有天赋,就会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六岁那年,我开始排斥去学校上课,于是家人就把我锁在房间里,他们给我买了很多书。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学校上学,要么自己看书学习。”
“你一定选择了后者。”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也会这么选择吧。学校的课程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讲,简单到有些枯燥。
唐瑞泽说道:“那个房间小小的,有些昏暗,只有头顶有一盏白炽灯,通向外面世界的只有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的对面是一堵墙,因为窗户是开向窄巷的,每到下雨天,那个小房间就分外昏暗,透过窗户看到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唐瑞泽说到这裏,稍微停顿了一下,“直到九岁,三年的时间,我都是在那个小房间里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