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娘甫才下台,全场的灯火已骤然熄灭。
“发生什么事了?”不少人惊乍起来,纷纷出声相询。
这时,内堂里却释出抹浅浅的光晕,接着那柔和的光渐渐散亮开些,只是,全场还是一片漆黑。
云杨目光本来随落,纳明天朗却推了他一下,紧声道:“快看。”
云杨眼角余光,一旁的风战柏已经深凝向台上。
在那柔暧的光中,一名紫衣女子手持宫灯缓缓走出。却原来,那薄敛的光芒,便是从她素手上那枚宫灯里透出的。
烛台跳跃着簌簌火光,素白灯罩轻拢。
随着她在台上站定,场上突然亮起了灯光,却绝不是如先前满楼灯火通明,只是在檐上,二楼栏杆处相继亮起了一个个小灯笼。
小灯笼,烛芯泛卷着橘色火光,足够视物,却又坠着些许蒙胧。
不若方才那些美人出场,掌声响彻,这一位,竟无一人拍掌,全场静得仿佛都屏了息闭了气,似乎那眼针落地的细碎微响也能听出来。
这时,突然从哪里飘抹过一阵琴声,偏偏不见弹琴人。那起手的调子,任是座中多有精通音律的人却听也未听过。
轻中淡,淡处柔,柔里哀。
人人紧盯着台中女子,她挽着宫灯,一直低垂着头,众人都有一种冲动想让她抬起头来一睹容貌,却又无人去出这个声。
正思疑之际,女子把手中宫灯放到地上,缓缓抬起头。
只见她身着月白抹胸绣蔷薇,一袭紫色衣裙裙裾曳地,袖挽同色轻纱,束腰斜坠浅紫绶缨共流苏。青丝盘成坠马垂鬓,钗俏簪点翠凤头衔珍珠,蛾眉薄扫青黛。
正是倭坠低梳髻,连娟细扫眉。
偏偏一抹淡紫丝巾覆面,让人得窥的只剩下两弯月眉,一双杏眸。一顾一盼间,眸中流光清澈潋滟,明明不含丝毫妩媚之色,却摄人心魂。
那琴声刚才起始一下,又缥缈消去,这时却突然流水般雪亮起来。
歌声也在此刻脉脉应和。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
却如此难以忘记
……
过于古怪的词儿,甚至有人没听懂那紫衣女子在唱什么,却仍沉醉在那素静的琴声和歌声里。
突然,桌间,谁诧叫了一声,一个,两个……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望向空中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白。
只见在紫衣女子的手中,慢慢飞出雪花,一片,两片,未几,竟飘荡了满室的晶莹雪白,在那蔼蔼的流光中飞舞着,飘到了所有人身上。
仿佛天地间下了一场银雪。
风战柏紧拧着眉心,眸光竟无法从台上女子身上移开,她轻声唱着,双手施展着法术般的雪花,眸里却裹着单薄却绝望的悲伤。他紧握了双手,稍顷,从拈起身上一片雪白,把它放进怀中。
二楼。
段玉桓与夏侯初再次来报,两人都脸有忑色,却见陵瑞王爷,夏桑和清风都静然噤了声,皇帝眸色深沉,紧凝着台上,身子一动不动。
那修长美丽的手握在阑杆上,竟似十分用力,指节寸寸泛白。
眼前的雪白仿佛突然幻化成泡沫。
碧波漾,深海鲛人殿。
男子高大的背影远去。却被谁跑上来,拽住束腰。
男子拧眉转身,冷淡地瞥向来人,狭长的眸内是一闪而过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