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叙白看向四周, 后面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机场,路上人来人往,前方是出租车候车区, 汽车川流不息。
没有人关注这辆汽车。
“靓仔,快上车呀。”导游姐姐见云叙白不说话,又重复一遍。
云叙白对她笑了笑:“人都到齐了吗?”
导游说:“就差你了。”
云叙白手上没有行李箱, 背着一个很轻的包, 他踩上汽车台阶, 导游忙让开, 在他身后关上车门。
车里面很宽敞, 驾驶位和客座之间没有隔板, 可以看到司机的背影, 一个剃着平头的沉默男人。
云叙白刚上车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坐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偷偷打量他, 凑在一起低声议论,不时发出轻笑声。
几个烫着时髦卷发的阿姨站在过道上,眉飞色舞地聊天, 年轻男人戴着耳机, 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手机……每个人都在做各自的事情。
云叙白粗略一数, 包括自己在内, 车上竟有二十几个人。
云叙白想起任务背景里的最后一句话:“午夜之后,一辆载满幽灵的汽车行驶在路上……”
也就是说,这一车人里,除玩家之外, 都是幽灵。
“小同学, 这里有个空位置, 过来坐呀。”一个戴着玫瑰花丝巾的阿姨热情地招呼云叙白。
“这孩子长得斯文白净, 我一看就喜欢。”另一个阿姨和蔼可亲地看着云叙白,笑得眼睛弯弯。
云叙白脱下背包,没有拒绝阿姨们,十分自然地坐下,温和一笑:“谢谢阿姨。”
“这孩子还有酒窝,笑起来真招人稀罕。”丝巾阿姨就坐在云叙白旁边,笑盈盈地问他:“你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大,多少岁,上几年级呀?”
“上高二了。”
“都高二啦,怎么一个人来旅游?”
云叙白一开口,迅速成了阿姨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最近学习压力大,家人帮我请了一周假,让我来放松一下。”云叙白随意问道:“阿姨你孩子几年级?”
丝巾阿姨皱起眉:“也是高二,学习差得很,说起来我就头疼。”
云叙白安慰了句,又道:“听阿姨们的口音,我们好像是同城,你孩子在哪个学校,叫什么名字?”
丝巾阿姨毫无防备:“在羊城十二中,叫陈子棋。”
云叙白眨了眨眼睛,面露惊喜:“原来你是子棋的妈妈呀,太巧了,我就在他隔壁班,平时经常一起玩。”
丝巾阿姨不疑有他,开心极了:“这是什么缘分啊!那你接下来跟着我们吧,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高中生不太安全。”
云叙白眼尾一弯,爽快地答应了。
阿姨们又围着他问东问西,他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温柔有礼貌地一一回应,顺便问清了阿姨们的姓名,交换了联系方式。
离开玩家空间前,云叙白花“重金”再次强化五感,听觉又上一个台阶,因此在嘈杂声中,他仍可以听到前座低声讨论的声音。
“这少年也是npc?”
“我本来以为是玩家,现在不太确定了。”
“如果是玩家,这嘴皮子也太溜了,npc都快把他当亲儿子了。”
云叙白记得前座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现在看来,这两人也是玩家。
导游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小喇叭:“大家安静一下,我们要出发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汽车启动,导游站在第一排座位旁边,露出甜美的笑容:“非常感谢大家选择我们这个团,我们的行程一共5日4晚,现在先去酒店办入住,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你们可以去古城逛逛,体验一下当地居民的慢生活……”
“但是记得,晚上8点一定要准时回到酒店,好了,大家休息吧。”
导游说完就坐下,车厢里又热闹起来。
导游这段话很短,但云叙白听出了两个重点。
任务时限是“5日4晚”,第一个限制是晚上8点必须回酒店。
这一车人里不知道有几个玩家,几个歹徒,首要任务是把这些人筛选出来。
机场离他们要入住的酒店颇远,路越来越不平坦,海拔也越来越高,阿姨们有点高原反应,热情渐歇,头挨着头休息了。
汽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云叙白看向窗外,突然看到前方的路塌陷了一大块,路像被一柄大斧当中斩断。
可司机视若无睹,没有停下的意思,车速越来越快。
副本刚开始,不可能让他们在这全军覆没,云叙白只皱了皱眉,静观其变。
有人忍耐不住,站了起来,焦急地喊道:“司机!你没看到前面的路况吗?快停下啊!”
这人穿着黑衣黑裤,衣服后面写着一个“正”字,看这反应,肯定是玩家之一。
这一声吵醒了好几个人,一个大叔语气不善地说:“前面路况好得很,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吵的我脑壳疼。”
导游回头看他,柔声说:“这位旅客,快坐下,系好安全带,前面的路会有一点点颠簸,但我们的司机师傅是本地人,经验丰富,你不用担心。”
“正”字玩家看着前面天堑似的缺口,冷汗都出来了:“这特么是一点点颠簸?这已经能直接把我送走了好吧~~啊~~”
“正”字玩家话还没说完,汽车就长了翅膀似的腾空而起,稳稳落在断口的另一端,他因为惯性摔向前面,愣是嚎出了一串波浪音。
导游:“我都说了,司机师傅经验很丰富的,请你坐好,休息安全。”
“正”字玩家捂着撞伤的胸口坐回位置上,吐槽道:“这哪里是旅行大巴,这特么就是一云霄飞车!”
前座的两个玩家哈哈大笑:
“这哪里来的逗比,乐死我了。”
“太不淡定了,还是太年轻。”
云叙白透过窗户往回看,塌陷的路面旁边,站着十几个鲜血淋漓、脸色惨白的“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车尾。
发现他的视线后,这些“人”不约而同地翘起唇角对他笑,仿佛在看一个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