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阙暂时放下了回去现实世界的打算。

他来到尘落身边：“结果是多少？”

尘落被吓了一跳，他看了看时阙的病床，束缚带已经被整齐解开，时阙没事人一样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尘落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惊讶，听到时阙的问话后立刻说了出来：“计算的尽头是小数点后三十五万六千零八亿八千七百二十一万五千零二位。”

光是量级都是很长的一串数字。

尘落迅速说出了计算出来的位数后，把电脑往时阙的方向一推。

“计算完成了。”

这会的尘落声音虽然已经平复下来，可是浑身上下依然在发抖。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数字。

大量毫无规律的数字排列着，时阙不了解尘落的计算办法，但尘落兴致勃勃，他主动给时阙解释了自己计算的办法，以及怎么样才算是算出了圆周率的尽头。

叶子装在电脑里的软件起了很大作用。

尘落合上电脑，他满足地说：“这个世界是假的。”

随着定论的落下，整个世界都开始发生晃动。

晃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从最开始的轻微逐渐变成剧烈的晃动。

紧跟着就是在这个空间里忽然出现的缝隙。

像是被打破的玻璃，裂纹逐渐蔓延，最终出现无数的空间缝隙把这个世界给分割掉。

尘落看着时阙，他的眼神清醒而明亮，对现在的状况早有预料。

他站起来，对着时阙挥了挥手，进行着无声的告别。

突然出现的几条空间裂缝把他和时阙隔开。

尘落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时阙不一样，很早之前就已经无法抵达另一个世界。

医务系统崩坏后，尘落也慢慢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只是对圆周率的计算让他抑制住了所有的情绪。

现在能算出结果，对尘落来说就足够了。

尘落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时阙自然也知道。

时阙语气平静：“遗言总该有几句吧。”

尘落听完就笑了出来。

他的这个病友还真是会说话。

但是这句话确实又比什么样的安慰都让尘落听着舒服。

尘落说：“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毕竟是一个系统创造出来的NPC，想要推翻系统有太多的事情都无能为力。

时阙和他不一样。

“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定可以。”

尘落的话音刚刚落下，这个世界就陷入了彻底的崩溃。

换句话说，这里本来就是已经消失的、属于过去的时间线。

现实世界里没有尘落的存在，时阙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尘落的结局。

尘落死了。

但因为时阙的原因，尘落终于在死前完成了他的计算。

NPC的死亡和玩家的死亡不同，时阙和尘落有缘。

时阙在上一个副本中和尘落建立起了一种很薄弱但对尘落来说十分重要的关系。

多亏了这个关系，时阙进入这个副本后就唤起了尘落最后的意识，让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执念。

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他厌倦了这个无比真实但又虚假的世界，厌倦了NPC们被戏弄又充满悲剧的人生。

推翻它吧。

尘落看着时阙的眼中，满是这样的恳求。

梦中世界破碎后，时阙在一阵熟悉的恍惚后，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是在这一次的恍惚间，时阙第一次清晰地察觉到了第三个世界。

这是一个看起来空旷漆黑，但又十分丰富的世界。

时阙在这里发现了很强的生机。

还没等时阙细想，他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因为梦中世界的改变，现实世界也受到了过去的影响。

时阙睁眼后，所有玩家都在他的病房。

顾愉说：“所有的NPC都醒了。”

祂没有用“病发”这样的词汇，这些NPC根本就没有生病，连病人都谈不上又何来的生病一说。

天刚蒙蒙黑下，医护人员这会都忙着镇压NPC们的反抗，玩家们轻易就来到了时阙的病房。

他们都认为是时阙那边做了什么推动性的事情才导致了现在这样情况的出现。

时阙简单地给他们说了一下梦中世界的事情。

他没有向顾愉传递了之前的猜测。

自从感受到第三个世界里迸发出来强大的生命力后，时阙就否认了最坏的那个结局。

时阙只告诉了玩家们系统有很大的可能已经出现了能量不足的问题。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系统越虚弱，他们的计划越容易达成。

玩家们又交流了几句话，忽然时阙和顾愉同时望向窗外。

镇压NPC们的医护人员已经发生了变异，顾愉现在扮演是身份更是感受明显。

顾愉直接说：“去地下。”

时阙让越泽三人留在这里。

“哪怕系统的能量再少，你们都是完全依赖于系统才能强化到现在的玩家，地下空间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反而会拖累我们。”

时阙直言不讳。

他又说：“你们留在地面上，帮助医院里的NPC们给这些护士捣乱，把医院弄得越混乱，反而对我们的帮助越大。”

越泽三人都不是死脑筋的性格。

很快他们就分配好了各自的行动。

越泽三人在医院里帮助刚清醒过来的NPC们对抗医院，时阙和顾愉深入地下，直面最危险的地方。

时阙和顾愉的速度很快，他们完全不用考虑其他人的时候，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地下空间。

时阙和顾愉都没有对话，就默契十足地把地下三层的培养罐激活了。

成千上万的NPC们从培养罐里苏醒过来，在足以洗净一切的黑色火焰中，走出了关押自己的培养罐，进入了医院。

过多的NPC足以淹没这座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

时阙和顾愉则继续向下。

越往下走，他们接触到的实验室就越发地残忍黑暗，用NPC进行的活体实验比比皆是。

各种各样的实验课题都阐释着同一个主题，总结出来就是——

系统想从觉醒NPC身上回收它所需的能量。

每一个NPC在觉醒时都会迸发出巨大的能量，那是对抗日复一日的规律、打破被创造出来时的既定程序的能量。

是独属于每一个觉醒NPC的勇气赞歌。

也是被系统盯上的补给能量。

除了这些觉醒NPC，系统的目光还盯上了其他人。

在最后一个实验室后，时阙和顾愉还看到了一个封闭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的内容是——研究玩家。

觉醒NPC的数量太少了，就算实验研究成功系统需要的能量也还不够。

系统已经建立起了研究玩家力量的想法，好在这个实验室非常崭新，暂时还没有投入使用。

顾愉和时阙继续向下行动。

眨眼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很深的地下。

生命树种子成了他们的指引。

不再是简单地直线向下，时阙带着顾愉进行着奇妙的穿梭，他们似乎已经从地下空间掉入了另一个奇特的地方。

越向下越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