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王安石和两名宰相的身后,章惇的身后是政事堂及枢密院的副手们,再后面。一众宰辅鱼贯而行,相互之间不发一言。
穿过左嘉肃门,经过凝晖殿,向东便是政事堂,向西则是枢密院。
王安石未进政事堂,而是独自离开。宰辅们分道扬镳,吕嘉问返三司,李清臣去乌台,翰林们归玉堂,各有各的去处。
“曾、李似有默契啊。”
章惇回头,薛向正站在身后。走进政事堂前,曾布与李清臣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章惇看见了,薛向也看见了。
“想不到多了高丽这个意外,还是没能让韩玉昆回来呢。王介甫看起来是铁了心了。”薛向走上来两步,跟章惇并肩而行。
方才在崇政殿上,李清臣坚持问罪韩冈,曾布顺水推舟要将韩冈调回质询,章惇坚持韩冈无罪,但也隐晦的赞同曾布的意见,而最为力挺韩冈无罪的却是王安石,甚至当李清臣说王安石这是以私亲害国事,当避亲嫌的时候,王安石却毫不犹豫的说论公论私,他都当为韩冈辩驳。
——所谓亲亲相隐,以私情帮女婿说话,法律上也是优容的;而从公事上,李清臣的攻劾完全是构陷,他身为平章,岂可坐视不理?理直气壮啊。
可是两边实际的用心人人皆知,正好是颠倒过来。这样的争论简直可笑了。
“不过……”薛向轻轻顿了一下,“曾子宣是真心的吗?”
章惇顾左右而言他:“李邦直【李清臣】绝对不是真心。”
李清臣是韩琦姪婿,乡贯河北,从来都不是新党。性清俭,行事无私,故而被选为御史中丞。只是乌台之中率为新党,御史又只对天子负责,李清臣管不了他下面的人。整个御史台还是偏向新党,其下几个副手,也都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
易地而处,章惇也只会设法离开这个火坑。出外,绝不甘心;迁转,朝中再无职位可与乌台之长相比;只有更上一层楼:那便是两府了。而政府之中,多是南人,再添一个出身北地的辅弼,更是人心所向。但这就需要人满为患的两府空出点位置才行。壁垒分明且分歧严重的两府,对李清臣是最有利的。
“都一样吧。”
“嗯。”章惇轻声点头,心中又是一阵烦厌。韩冈对张孝杰的一番言论,给了他很大的启发,那是开疆拓土的必要性和理论依据,从此以后,对于外界那些所谓穷兵黩武的攻击,便有了最有效的反击武器。
对章惇这样有雄心壮志的人来说,朝堂上争权夺利的纠缠,与那一群同僚相处,就像是被浸在臭水坑中一般难以忍耐。不仅沾了一身臭气,还被淤泥禁锢住了手脚。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战争时的效率与和谐。
曾布表面上他想助韩冈一臂之力,但实际上呢?
王安石寻常时五日一上朝,今天殿上之议实关军国重事,故而王安石这位平章军国重事会到场。但上一次曾布自请留对,却是选在了王安石正常上朝的那一天。如果换作是前一天,或是后一天,或许他就能顺利的沟通皇后,将韩冈和吕惠卿给弄回来了。
现如今,王安石那边有了防备,就是皇后留曾布问对,打好了草稿,他也能通过知制诰给封驳回来。其实是坏了大事。
今日又选择当面与王安石相争,曾布的本心究竟是想召回韩冈,还是示好皇后,加强自己的地位,章惇差不多已经确认了他的用心。挑拨韩冈与他岳父的关系,让双方势不两立,不论最后谁赢,他曾布总能得利。
真的是让人烦。章惇忍不住回想起当年执掌一方军政的时候,坐言起行,马背上签发军令,绝不似如今一般恹恹惹人睡。
注1:尽管早在唐代,中国就有人认识到酿造葡萄酒不用加酒曲,可以自然发酵。北宋的《证类本草》也有‘葡萄作酒法,总收取子汁酿之,自成酒’。但北宋的另一本专业酿酒专著《北山酒经》中,却依然在酿造葡萄酒的过程中加入酒曲。(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