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姝对弈(2 / 2)

“玉人姑娘真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冯公子也是呢。”

秋静淞一笑,她捻起一颗棋子,脑中思绪万千,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小环来回走着,有时两人思考棋路,她就抓了把瓜子儿在旁边打发时间,倒也并不算累——更何况越到后面,两人思考棋路的时间越久。

崔婉的第两百三十七手,竟然思考了整整半刻钟。秋静淞看着小环最新落下的那颗子,眉头深锁。

小环一看,就知道下一步是有得等了。

她刚要坐下,门就在外面被人敲响呢,“玉人姐姐,要收账了。”

小环下意识地抬头一回:“收什么帐?不是都给完了吗?”

外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小环姐姐瞒着作甚?都知道玉人姐姐今日难得有客呢。”

“我知道了。”崔婉提高一些音量回了她,又对小环说:“去匣子里拿钱。”

小环鼓着嘴,不是很情愿地瞥了秋静淞一眼。

分心听了一耳朵的秋静淞突然反应过来,她来找玉人下棋其实是要给钱的。

也怪杜游没有跟她说过这个。秋静淞一拍脑袋,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人小环从刚才开始就不给她好脸色了。

合着她还得让人家姑娘贴钱进去呢。

“我来吧。”秋静淞低头,从袖袋里取出尚锦放着给她备用的银票,递给小环说:“我也没带现银,就这个,你拿去吧。可以拿去钱庄直接兑现的。”

小环接过,看了一眼上面一百两的面额,总算是有了笑脸,“谢谢冯公子。”

崔婉也没阻止,只是说:“让冯公子破费了。”

秋静淞笑了笑,“哪里,是我唐突了姑娘呢。”

小环此时已经来到门前,她把门打开后直接把银票甩在那人身上,“客人还在,你也敢在这里放肆?我倒不知什么时候收账的规矩还改了。”

那人似乎嬉皮笑脸地跟小环说了什么。

小环生气,更加不耐烦了,“谁要听你的好话?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少在外头造我们姑娘的谣,快些给我滚吧。”

小环这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泼辣得很。

秋静淞下好下一步,看着小环还在跟那人掰扯,便朝崔婉说了一声:“姑娘,下一步棋小生想好了,就下在【仙】位。”

崔婉心神一动,她捻起棋子自己补上了这步。

纵观全局,这一步让她的黑子完全被白子扼断了咽喉。

崔婉看了看首尾,惊觉她这一步的厉害,“原来你从早前就开始布局了……莫非就是防我现在这一步吗?”

“倒没有。”秋静淞也不是谦虚,她是说实话,“小生做事喜欢多给自己留几条退路,能在这里留条活路,本就是幸事。”

崔婉点了点头,她拿起一颗棋子,片刻后又放下,“这次是我输了。”

撑着门的小环听到这句话回头说:“那正好,姑娘您和冯公子复盘,我去给你们拿晚膳吧。”

崔婉点头,“你去吧。”

外头已经隐隐走了吵闹声,等小环走了把门关好,屋子里才重新安静下来。

崔婉算好棋子后,笑着说:“公子堪堪赢了妾身半子呢。”

这局棋下得不容易,秋静淞也是有些得意,“赢半子也是赢啊。”

崔婉低头,伸手把棋子捡好。

秋静淞便趁着这时起身,走到了珠帘前,“玉人姑娘,上次你说过,只要能赢了你,就可以见你。”

崔婉收棋子的动作一顿,“公子想见妾身吗?”

“想。”秋静淞说完,又怕崔婉误会,便解释说:“小生,小生是在找一个人。因为分别太久,不知她如今如何,所以才……姑娘放心,小生只要见你一面即可,别的什么都不会做的。”

棋可鉴人,崔婉其实不是不相信秋静淞的话的。

可是她又想到了答应翟光的事。

她犹豫着问:“公子是有什么朋友,也流落到教司坊了吗?”

秋静淞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是,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崔婉在那一刻,下意识地就想到了秋静淞。

她起身,衣袖不小心打落了棋盒,当满盒棋跌落在地上的同时她伸手去捡,同时,翟光也突然推门进来了。

他和秋静淞那日跟着严信去拜访时一样,穿着一身黑衣,头顶纶巾,一派大家风范。

手都抓在帘子上准备进去的秋静淞见得是他,连忙松手后退两步,“翟先生?”

崔婉听得她这么一声,也不敢说话了。

翟光看着秋静淞,似乎是对刚才的事有了明了。

“你来找玉人下棋?”

秋静淞点头,“是。”

“我知道你今天不是第一次来找她。”翟光看了屋子一圈说:“玉人的棋路与我相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上次你来拜访时,应该已经猜到了一些。”

秋静淞回答:“学生知道玉人姑娘大概是跟先生学的棋。”

“今日正好遇见,我也与你实话说了。”翟光抖了抖衣袖,上前两步说:“玉人这个丫头,很有天分,她虽深陷泥潭,但我也愿意收她为弟子。因为她是我的关门弟子,所以我不会让她在这里继续待着。这番话你可明白?”

秋静淞低了低头,“学生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想见玉人姑娘一面,一面即可。”

“等她真正活了,你再见也不迟。”翟光的语气有些冷硬,十分地不讲情面,“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她了。若是想下棋,找我便是。”

秋静淞张了张嘴,又有话想说。

翟光却打断她,“玉人现在半死不活地活着,你现在见她,就是在伤害她。”

秋静淞咬了咬牙,她很想直接弃翟光的话于不顾,可从小受到的教养却让她怎么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她心里挣扎良久,最后还是只能焉兮兮地低下头,“学生明白了。”

“嗯。”翟光的表情有些松动,说出的话却还是不留情,“拿好你自己的东西回去吧。”

秋静淞回身,拿起了又被她丢到一边的扇子。

她遥遥地看了纱幔后面的崔婉一眼,丧气地闷着头出去。

她也没忘记把门带上。

翟光走到桌前,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的棋局。

崔婉在里屋,也有些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老师……”

“你居然连这小子都赢不了。”翟光突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严信倒白捡了个好学生。”

崔婉这时倒也反应过来翟光不是在生她和秋静淞的气。

她把手里的棋盒放好说:“冯公子是难得坦荡的人。”

“确实。士族家的公子,少有他这种德行。”翟光一掀衣摆坐下,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损人,“你去坐好,今日我就给你讲讲你们的这盘棋。”

“是。”崔婉端着身子,规规矩矩地在桌前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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