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南想着小时候程茂林大哭的样子,又想着方才季长芳想方设法地开解她,让她往好处想的话,整个人轰然崩溃。
她松开手,把季长芳抱起来搂在怀里,呜咽着悲泣出声:“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季长芳紧闭着眼睛,攥成拳头的手用力的抓着玉书南的衣服。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心里苦成这样?只是因为得不到自由吗?
季长芳想知道更多,玉书南后来却没再说过话了。
大哭过后,她的身体一阵疲惫。
季长芳又闭着眼睛等了会儿,听到她呼吸平稳后,才符合时宜地醒来。
玉书南那时把后背靠在树上,整个人看起来恹恹地。
季长芳便一言不发地将玉书南背了起来。
她轻声问道:“母亲还想往里面去看看吗?”
玉书南靠在她的背上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季长芳沉声回道:“刚至申时呢。”
玉书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你送我回去吧。”
季长芳答应,抬起头来眼眶还是红红的。
将玉书南送回同心阁,她在走时,拉着季长芳的手让她晚上来。
季长芳应下,离开后,直接去了重霄馆。
她来找阿季,却被青简告知他不在。
季长芳想跟阿季说他母亲的事,便尝试在心里喊他。
阿季心头一动,他收到了,却不想回复。
他如今正在秋家。
昨日季祎来了重霄馆,不知道跟换名为弥元的卢正堂说了什么,后来再见他,弥元的灯将灭,整个人都快透明成了云烟。
他被接回秋家修养,阿季就是那个时候跟着偷跑出来的。他在弥元房中等到秋明几夫妇走,还没现身,就瞧见尚未离京的南飞出现了。
“你又何苦去听皇帝的混账话?”她这句话说的,好像知道很多事一样。
弥元只道:“说来,亦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南飞只想大骂:“他害死了你,还占了你的女儿,如今竟还在你面前卖乖……”
弥元摇了摇头,悲叹道:“我并不是说皇帝无错,我只是心疼我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静儿,她……”
阿季在当时不知为何竟有种感觉,若卢正唐还留于世,必会成为超过魏杜,比过诸葛的人物。
这好像又出自他某种预感。
南飞在他身边哀道:“那你呢?你损了阳寿,英年早逝,又妻殒子散,又家破人亡……皇帝但凡有些良心就能明白,如今这出冤孽分明是他自己造成的!”
“事情都过去了,再提起也只是徒增痛苦。”弥元听南飞心情激动,反而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也就伤心这一回了。静儿早已坚定了内心,作为父亲,我也不能输给她不是?我既已不在人世,日后便不再管人世之事。皇帝再辱我,激我,笑我,我只平和以待。我一片心,往后也只为秋家神伤了。”
南飞见他这么明白,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弥元又问:“你何时回去?”
南飞知他是真赶自己走了,开口道:“你若真的醒悟,我现在走也是使得的。”
弥元便点头说了一句“好”。
南飞起身,看了弥元两眼后,竟真的走了。
这以后,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阿季的方向笑了笑:“还躲着?跟着我到这里来,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阿季犹犹豫豫地出来,他没有去回复心底季长芳的呼唤,如今只想着自己该说什么。
弥元让他坐过来,“最近朝堂风起,皇帝怕是会给十二皇子殿下诸多考验,你不回她那儿瞧瞧吗?”
阿季张了张嘴,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我跟笑青吵架了。”
弥元低头看着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哦?你们也会吵架?”
“这是第一次。”阿季犹疑了一阵,把那天的事回忆了一遍,又改口说:“其实也不叫吵架,是我跟她的观点不一样。”
他看着弥元气色还好,便把那日两人的辩论大概说了一番。
阿季问道:“大人,您觉得,笑青说得对吗?”
弥元压下嘴角的苦涩,点了点头。
阿季急得站了起来,“您也觉得她说的对吗?就算她远离秋家,也是使得的吗?”
弥元看着他道:“皇子殿下若不把事情想得这么明白,她如何过得去这个坎儿呢?若是让她日日活在自责和纠结中,我亦是不愿的。她现在要做的事,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你明白吗?”
阿季还是不懂,“那她日后变得不顾别人生死也是可以的吗?”
弥元垂了垂眼,反问道:“您看起来对我十分亲近。可是您知道吗,我手上,也是出过人命的。”
阿季脸色一白,不敢置信,“您怎么也会……”
弥元轻声说:“你父皇登基前最大的敌人,是我用计将其除去,并亲手写下灭其全族的圣旨,甚至监刑人都是我。”
“你……”阿季惊得后退一步,张着嘴不敢做声。
弥元伸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眼神真诚地向其解释道:“殿下,王权是圣器,不是儿戏。皇帝若不狠,就会被臣子欺辱,最终沦为傀儡,让他人玷污神器。若是赵国真的发生这种事,你觉得邻国会不会趁机而入,届时死伤更多百姓呢?”
“那也不是丢掉良知的借口啊。”阿季梗着脖子,不愿低头,“人没了善心,不就成了恶鬼吗?”
“你把事情想得太绝对了。”弥元思忖片刻,又道:“在这个家里,我学的儒家,她姑姑学的法家。静儿小时候,是跟随我学儒学启蒙;几岁时她仰慕姑姑,便听从她的教导学了法家;若这样学下去倒还好,可后来家里出了那件事,她去了清河,估计又跟了一位教儒学的师父,才让她如今变得有些悲天悯人,暗藏仁心。她心太软,就算有本事,做皇帝也会很辛苦。你没看出来吗?如今皇帝就是因为觉得她这点不好,所以借着各处,想方设法地打磨她。等她真的变得嘴硬心冷时,她才会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人为了更好的生存,会适当地做出改变,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不需要感到任何惊讶,懊悔,以及自羞。静儿抛弃心底的善良,并不会丢掉心底的良知。她的追求还是明君,而非暴君。你再想想,她怕你担心,已经把话明明白白的说给你听了呀。”
阿季把眼睛睁得大大地,越听弥元说得多,他眼里的眼泪越多。
“我不明白。”
弥元轻声一笑,“呐,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知道,这并不是错事就好。”
阿季有些无助,“如今的玉氏也是父皇给笑青设的考验吗?”
“不仅如此,日后还会有很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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