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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属于秋静凇的记忆。
那是个春天, 外头光景大好,她却因为昨日调皮捣蛋而被惩罚, 拘着在亭子里打棋谱不准出门。
杜沣就是这个时候钻过探出去的杏花趴在了她家的墙头:
“嘿,静淞妹妹!”
他学着崔婉那样喊她,看着她抬头时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后, 连忙露出笑脸改口, “是大娘子,秋家大娘子。”
那是一个再鲜活不过的少年。
他这会儿还并未被酒水掏空身子,面色白皙,双颊带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再健康不过。
他下面估计踩着什么——应该是他的倒霉弟弟,他个子还没拔高,估计有些够不着,他还费力的蹬了两下。
“我问你啊,你婉姐姐今天会来你家吗?”
秋静凇哼了一声, 不是很想搭理这个【登徒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来,我也不带她来这儿玩。”
“别这样,我们商量商量嘛, ”杜沣从怀里丢了一根糖葫芦下去,“你瞧, 这个算我请你吃的, 你约她来家里玩好不好?”
秋静凇看着那串被砸碎的糖葫芦露出嫌弃的表情:“咦——什么东西, 拿回去, 我不吃。”
杜沣咧嘴笑了笑,“是好吃的,大人小孩都喜欢,你试试嘛,很甜的。我猜,你家里一定不让你吃糖对不对?”
“才没有。”秋静凇皱了皱鼻子,捡起糖葫芦想丢回去,又有些犹豫。
忍不住,她吧唧着嘴,咬了一口:“你想见我婉姐姐?”
杜沣点头,再点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你学过的吧?”
秋静凇又哼了一声,意思是她当然学过,“你想见我婉姐姐,为什么不去翻她家的墙头找她?”
杜沣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崔大人养女儿的方式跟你家不一样,严得紧。”
“我家明明也挺严的!”秋静凇不高兴了,转头就大喊:“哥,哥,咱家进坏人了!”
杜沣当时就被吓到,脚一滑,摔了下去,“哎呀!”
小弟杜沉从这会儿就跟个大孩子一样宠着杜沣,摔了也不先顾自己,反而问:“大哥,大哥你有没有事?”
秋静凇回头看着墙头被折断的杏花枝,乐得大笑,“哈哈哈……杜家大郎,你就是个胆小鬼,我哥今天不在家呢!”
从院子外边丢进来了一块石头,还有杜沣气得大喊的声音:“秋静凇,我要跟你爹告状,你偷糖吃!”
“呸,我才不怕,你有本事就说,你还把我家的花掰折了呢!”
“反正你就是偷糖吃了!”
“你掰断了我家的杏花!”
“你偷糖吃!”
“你爬墙头还掰断了花!”
那时候她是八岁还是九岁?跟着也不过十几岁的杜沣,就像两个幼稚鬼。
现在,幼稚鬼一直想偷偷看的婉姐姐没了,那个幼稚鬼也没了。
季长芳走在回数简房的路上,脚下生风。
她的脑子里现在全是杜沣临死前看她的眼神。
挥之不去。
她该冷静的,她应该再镇定点的,她以为她做得到!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玉珉居然会驱使人命来闹大这个议题!
季祎死前,她在从政殿中看到的那些贤臣亡灵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徘徊,现在居然又有人在殿上触柱……
疯了!都疯了!
偷偷躲在殿侧听完了今早早朝的连溪客牢牢的跟在她的身上,一直担心的时不时的观察她。他知道季长芳心情不好,所以在到了数简房后立马蹲下抢着给她脱鞋,进了屋也抢着给她打帘,接了茶碗之后更是把随侍都赶了出去。
“皇上……”
连溪客刚把茶盏摆到桌上,就被季长芳一把抓住了领口。
季长芳把他拖过来摁在墙上,一双手死命的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抓得生疼。
“皇上。”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连溪客看到她面色狰狞,双目睚眦,盛怒之下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却没放在自己身上,立马明白她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
“皇上,”连溪客虽然吃疼,可他不叫不喊,反而抱住了她,真情实意的诉道:“您别急,谁要是叫你不如意,奴婢愿意帮您杀了他!”
季长芳只骂到:“玉珉这个老不死的!”
连溪客毫不犹豫的接口:“那奴婢就去把他杀了!”
季长芳听完这句话,终于能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儿。
她上下打量着连溪客:“你杀他?”
“是!”连溪客的话不带丝毫犹豫,“奴婢愿做陛下手中的花,陛下喜欢谁奴婢就喜欢谁;奴婢也亦做陛下手中的刀,陛下恨谁奴婢就恨谁!”
“说得倒好。”季长芳冷哼着把他往后一推,松开了手。
连溪客也不再多言,就算浑身酸疼,也还是尽职尽责的把茶水端到她手边,“陛下,喝口水吧。”
季长芳不理。她坐下后,看着满桌的文折不顺眼,直接把他们全部掀到了地上。
那有如排山倒海的声音,叫刚至殿外的庄兰信停了下来。
“陛下发怒了?”
站在门口值守的罗郇抱着刀道:“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心里估计不好受。”
庄兰信看了他一眼,思虑二三,把准备给他的密折拿了回来。
“问你个问题。”
“说。”
“杜沣死谏时,你就在不远处,为什么不拦他?”
罗郇顿时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这不是你们文臣最爱做的事吗?我为何要拦?”
“你……”庄兰信自知问错了人,又实在无法疏解心里的郁闷,只能继续跟他说:“你不知道,杜沣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那也跟我没关系,”罗郇把交叉抱住的胳膊紧了紧,“连他老子都管他不住,我还能拦住他寻死觅活?”
庄兰信叹了口气,“可,就不该如此啊。”
“哟,你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罗郇忍不住冷笑,他的心里和他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他就是瞧不起朝廷上的那帮文官:“说不定,人家还因为这一头撞出个青史留名来。而你呢?您是什么身份啊,倒还替他可惜起来,别叫爷笑话了。”
“罢罢罢,怪我不该说废话!”这一聊倒还把火气聊出来了,庄兰信简直懒得搭理他,他把密折往掖下一夹,行礼道:“微臣有要事求见陛下,请将军代为通禀。”
“嘁。”罗郇嗤笑一声,转身进去,没多会儿又出来:“进去吧。”
庄兰信整理了一下衣冠,才脱鞋入殿。
季长芳此前正没个正形的坐在案前,在庄兰信靠近时,她才稍作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