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手们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的将手中的长枪奋力朝前刺去,几乎每一次突刺,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长枪捅入人体的那种阻力,他们也知道对面是人,可是他们却无法停下来,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自己稍有放松,便会被推倒,他们的阵列便会被冲散。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如同蛆虫一般挤在阵前的这些一斗谷的手下,就连刘耀本这个已经跟着肖天健见惯了死亡的人,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些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没有想到仗居然能打成这样,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交战了,真真的是在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屠杀,两方都是为了生存,在这样向对方扑击,几乎每一秒钟,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一斗谷根本就没有拿这些人的命当成人命,根本就是在驱赶着他们上来送死,想要靠着这些人命将他这些刑天军的部众给压垮。
一个年轻的士卒站在队列之中,也眼看着前面的情景,脸色苍白甚至有些泛青,忽然间低头大口的呕吐了起来,他旁边的一个士卒同样也脸色青白,喃喃的说道:“造孽呀!他娘的这是在造孽呀!这还是打仗吗?”
“是呀,一斗谷这厮真不把他的手下当人用了!疯了,他们都疯了!”同样一个士卒接口说道。
很快在刑天军的队阵前面,便堆积起了厚厚的人尸,还有伤者在尸体堆之中无助的呻吟惨叫着,可是这些人仿佛就像是杀不完一般,捅倒一排,便又挤上来一排,源源不断的被一斗谷驱赶着挤向刑天军的方阵,然后又一排一排的被捅翻在地,逐渐的堆积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性都已经不存在了,两方的兵卒,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光对方,除了这个念头之外,所有的思想好像都凝固了起来。
这些被逼疯的喽啰们,一边被挤到前面,一边发出非人一般的嚎叫声,还在一边挥舞着他们手中持有的简陋武器,试图进行还击,粪叉、长枪,长柄镰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刑天军长枪手的面前挥舞着,虽然刑天军的长枪手们不停的刺杀,可是也时不时的会有人被对方的长兵器捅倒在地,后排的长枪手便立即上前接替了他们的位置,继续疯狂的刺杀。
就连阵角的火铳手这个时候也加入到了这种惨烈到了极点的短兵相接之中,他们同样和长枪手一样,平端着手中的已经上了刺刀的自生火铳,疯狂的朝前刺击着,将一个个试图冲向他们的对手捅死在面前,同样抑或是被对方捅倒在地。
一斗谷到了这个时候,连他自己心中都开始战栗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破釜沉舟了,本以为他这么多手下,即便是拿人命堆,也能把这伙刑天军的人给堆死,可是这么好一阵子下来,这伙刑天军的兵卒们仿佛就像是道路上的一块磐石一般,不管他们如何扑击,始终都岿然不动,除了在他们面前溅起一团团血雾之外,他们的攻击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的手下也不是没有一点经验,有些聪明的家伙伏低了身体,试图从长枪林下面爬过去,可是刑天军的这种阵型实在是几乎没有一点的漏洞,在枪林下面,居然还蹲着一些虎视眈眈的刀牌手,只要有人爬下爬入到枪林下面,他们便立即凶狠的扑上去,乱刀将这些一斗谷的手下捅死在枪林下面,居然连那些端着鸟铳的刑天军的火铳手,也毫不犹豫的在铳口上挂上一柄短刃,变成了短矛兵。
一斗谷越过挤挤扛扛的人头,朝着永宁县城高大的城墙望去,不由得哀叹了一声,仗打到这种程度,已经注定了他的失败,只要这些刑天军的部众还挡在这里,他永远也没有几乎摸到这堵城墙了。
听着前面凄厉的惨叫声,就连开始的时候,还凶神恶煞的那些一斗谷的亲信手下,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开始真的害怕了,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两股战战,驱使别人送死是一回事,一旦让他们去送死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这一次一斗谷已经提前将疤瘌脸等几十个亡命之徒选出来偷袭城门去了,剩下的自然是一些怕死之辈,他们这会儿其实也已经满身是血了,光是逼着其它喽啰冲阵,他们已经杀了不下二百人的逃卒,满头满脸还有身上也早已溅满了人血,各个都有些杀的手软,心知不能再这么杀下去了。
于是一个头目颤声对一斗谷说道:“掌盘子,不能打下去了,这帮刑天军都不是人呀!这么打下去,死光了他们也不会退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不如先行退走,另谋机会吧!”
一斗谷面如死灰的看着前面的惨状,听着自己的手下们不停发出的阵阵惨叫之声,再瞅瞅面前这些已经破胆的手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知道打不下去了,他手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溃散,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在后面逼着,没地方可逃,现如今就连他手下的这些亲信也都丧了胆,想要退走,那么他自己如何能控制得了这么多手下呀!
于是他最后朝前望了一眼之后,咬了咬牙道:“既然事不可为,那么咱们也只有先避避他们的锋芒了!入娘的!这帮刑天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都是拉杆子的,老子怎么就练不出这兵呢?走!先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