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后军带着帐篷粮草来了,当即搭帐篷的搭帐篷,煮饭的煮饭。辽东军和其余勤王军不同,那些个勤王军只能天天睁着眼睛等着京城的粮食过活,可辽东军自身就带着充足的粮草。
辽东,百战之地,朝廷也不指望着向辽东征税了,你那点粮食自个儿留着吧。相反,朝廷还会每年向辽东输送大量的物资补给,全国最先保障军饷的就是辽东军!打造一支足以与满洲族野战的军队,已经消耗了整个大明太多的元气。
袁督师也不负众望,辽东军一起,整个辽东局势就变了。宁锦防线彻底成了满洲族的伤心地,天命汗在这裏被天收了命,天聪汗在这裏死缠烂打了好久硬是嗑碎了牙齿,可宁锦防线仍然坚挺。宁锦防线建于孙承宗,大成于袁崇焕,毫不夸张地讲,就是因为这两个牛人建立的防线,压制了整个后金崛起的步伐,生生阻碍了大清席卷天下的势头,为这衰朽将败的大明朝多赢得了十年的苟延残喘。
昨日面圣完,祖大寿是相当高兴,不是皇帝夸奖他祖大寿什么了,而是皇帝表示出一种对自家大帅的高度信任和抚恤,自家大帅能得到天子信任,那咱们辽东军就可以更加放心地追随大帅麾下,去和那狗娘养的鞑子拼命。
晌午,袁崇焕就遣护衞去请祖大寿来军帐喝酒,对的,喝酒。虽然祖大寿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好端端的在军中喝什么酒嘛。
进了军帐,袁督师已经在桌几上自己喝上了,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潮|红。但是这种潮|红绝对不是因为喝了酒引起的,就像“回光返照”,呸呸,祖大寿你这傻大个子,瞎想什么呢?你居然敢咒自家大帅。赶忙甩了甩脑袋,将这些念头甩去。其实作为一个常年游走于尸山血海间的大将,祖大寿似乎已经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丝未来,自家大帅的未来。
“复宇,来吧,陪本帅喝一杯。”袁崇焕敲了敲桌边,示意祖大寿坐过来。
“好吧,那末将就陪大帅喝杯。”祖大寿也不拘泥,坐下来就开始斟酒,两人虽是上下级,却有着比之更深的关系。那是两个男人在战场上结下的友谊与信任。袁督师人格魅力十分强大,整个辽东军似乎除了那个满桂傻大个,其他人高级将领都已经凝聚在袁督师麾下,甚至那满桂,也不敢公开违抗袁大帅的军令!
看着祖大寿为自己斟酒,袁崇焕视线有了些恍惚,“复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祖大寿将酒盅放了下来,挠了挠头,“怎么能忘记呢,末将可是记得当初被大帅好一顿臭骂呢。”
袁崇焕使劲一拍祖大寿的肩膀,笑骂道:“哈哈,你小子,几个月修城就修了那点狗啃的模样,本帅一看就气炸了。看到你个大傻个来个,本帅气就不打一处来啊。偏偏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牛气哄哄的样子,你说,本帅不骂你骂谁啊。”
祖大寿被说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当初咱不懂事儿嘛。一想到居然来了个没怎么打过仗的新上司,末将心裏就很腻歪,大帅您一来,就找事儿,我就更腻歪了,脸色当然就不好看啦。”
“那是本帅的错啊,本帅没意识到你这城市在鞑子天天骚扰中建起来的,不易啊,不易啊。”袁督师将杯中酒水闷下。
“哈哈,想当初大帅还跟末将赔不是来着,末将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啊,放眼天下,又有几个文官这么在乎咱们这些丘八的感受?更别提向咱们丘八道歉了。那时候,末将就下了决心,跟着大帅一心一意,打鞑子。”
祖大寿也干了自己的酒,“不过,当初确实是末将愚钝,怠慢了大帅。”
袁崇焕摇了摇头,打断了祖大寿的话,正声道:“猛将,当如厮!当世猛将自当有绝世之傲气!没有个真性情,那怎么能带出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呢?一支军队就是得靠着主帅的性情养着,诸将如虎,则士卒如虎!主将胆弱,那士卒必定怯懦畏战!复宇,给老夫记住了!什么时候都别把自己的性情给磨掉!”
袁崇焕这有点像叮嘱了,祖大寿连声应喏,可心裏却感觉是那么的不带劲儿。今儿个大帅说话的感觉怎么让人心裏那么的不舒坦呢。
放下自己的酒杯,袁崇焕站起身来,缓步来到武器架边,深情地盯着御赐尚方宝剑。整个人竟然有了一丝颤抖,伸出颤巍巍的手,抓起了宝剑。仔细地抚摸起剑鞘,宝剑凝重高贵,象征着无上荣耀,象征着代天巡狩无上权威。可袁崇焕的手却颤抖地更加厉害了。遥想当年,袁督师孤身进入皮岛,就这么拿着尚方宝剑砍了毛文龙,是何等果断,何等狠戾,可为何,如今这尚方宝剑似乎有着万千斤重,重到袁崇焕使劲了全身气力都无法将它稳稳托起。
“复宇,你说本帅斩那毛文龙,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