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站在城头,看着附近还海面忙碌的战船和元军,心中很是瓷实。
越军,根本阻挡不了他渡江。
水师在他手中,制海权,制江权全在他手里,越军如何阻止?
按照李洛的渡江策略,水师一分为三,每路运载三千骑兵,从任意可以登陆的地方登陆,上岸后骚扰江防越军,寻机攻击。
海岸线这么长,越军准备仓促,如何能处处设防?根本无法阻止元军骑兵战队登陆。
等到三路骑兵登陆,就奔袭江防越军的后背。
然后,让一万降军当先锋,通过浮桥攻打江防越军。
这一仗,太好打了。
白藤江并不宽阔,元军水师将缴获俘虏的大量安南船只,全部充塞进白藤江口。等到第三天,已经形成了宽达半里的浮桥。
陈国辉只能眼睁睁看着浮桥建成。他打算派出敢死队携带火油冲下江岸,烧毁浮桥。或者发射火箭烧船,然而,元军的浮桥离江对岸还有百步,就再也不往前延伸了。越军隔着百步远的江面,又没有船,根本拿浮桥没办法。
而且,元军虽然动静很大,却没有发起渡江之战,似乎在等什么。
第四天。
“报!殿下,后方发现上万元军骑兵,应该是这几天元军水师送上海岸的,冲咱们来了。”探马火速来禀报陈国辉,满脸惊慌之色。
什么?陈国辉大惊失色。
这就是他不如陈日燏和陈国峻的地方了。陈日燏和陈国峻之前一眼就看出,元军一定会利用水师运载部分骑兵寻机登陆,从背后迂回攻击守江越军。
事实上,由于海面和江面都被元军水师控制,对岸的江防越军无法阻止元军渡江了。阻止元军渡江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江北主力决战。
为何陈日燏不趁着元军过江时“半渡而击”,非要提前决战?因为“半渡而击”是空想。元军主帅能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给他半渡而击的机会?一个小卒都知道的事,大将不知道?
而陈国辉不同。他真在幻想着元军给自己半渡而击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知道没有机会了。
陈国辉当然可以摆出阵型应战后方奔袭而来的元军骑兵,可是如此一来,还如何阻止元军渡江?
后面是元军骑兵,前面是渡江的元军,多半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陈国峻和陈日燏联兵三十多万,却一死一败。他如何能是元军对手?
“放弃守江,撤入大山!快!”陈国辉也不算无能之辈,审时度势之后,当即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撤入大山,保存有生力量,才是上策。
“殿下……”部将们都急了。
陈国辉怒道:“尔等要抗命耶?撤入丛林!”
“诺!”
半个时辰后,等到九千元军骑兵气势汹汹的到来,却发现防守江岸的五万越军,已经撤入不远的大山。
“竟然跑了……该死!”统兵的蒙古将领只感觉一拳打在空中。
李洛得知陈国辉一仗不打就溜之大吉,也感到遗憾的很。这个陈国辉,虽然不如陈日燏陈国峻,却也不是个庸才啊。
既然白藤江注定守不住,撤入山林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好的选择。
“传令,大军渡江!”李洛一声令下,元军和新越军就浩浩荡荡的过江。
当然,不是所有元军都渡江。
作为江北大营所在的安兴城,足足留守了六万兵马,其中一万新越军,一万骑兵,由史弼统帅。
六万兵马,以安兴城为依托,独立担任江北大营的任务,暂时够了。
除此之外,安兴城还有四千多正在修养、被李洛视为囊中之物的党项兵。
这段时间,李洛对党项残军可谓关怀备至,时不时就带着两个党项女子,到党项军营中看望他们,对李忆、野离思礼等党项将领也大加笼络,赢得了党项军的爱戴。
因为野离朵步还是野离思礼的同族,所以李洛利用这层关系,让两人结为兄妹。两个党项女子,充当了李洛的代表,尽可能的向党项军示好。
两个女子当然不知道李洛的目的。用李洛的话说,他之所以特别照顾党项残军,是看在她们的份上。这个说法,让两个女子大为感动。
而在李忆和野离思礼等人看来,李洛之所以特别关照他们,是因为两个党项女子是李家人。
李洛走时,承诺半月之内,就派船送党项残军回国修整。
党项残军再也不想替元廷在安南打仗,当然巴不得回国修整。所以对李洛的承诺很是高兴。
然而他们不知道,所谓回国,并不是回蒙元。
南北分兵之后,李洛亲率主力过江。
汇合对岸的九千骑兵后,总兵力高达十四万人。其中骑兵六万,步兵四万,新越军四万。
剩下的一万水师,则是继续封锁海岸。
……
李洛率军过江的前一天,三月十七,古礼城的安南君臣,终于收到陈国辉的奏报。
陈国辉奏报的消息太过骇人。陈国峻战死,陈日燏大败,大越双壁统帅的几十万大军,竟然折损大半!这如何了得啊。
战报一到太上皇宫,陈晃当即惊怒交加,竟然晕厥了过去。
等到陈晃醒过来,皇帝陈昑以及满朝大臣,都围在他的寝宫,一脸焦虑。
“父皇,事已至此,还要保重龙体啊!”皇帝陈昑脸色苍白地说道。
“太上陛下,万望保重龙体啊!大越不能没有太上陛下!”大臣们跪了一地。
陈晃在儿子的搀扶下站起来,脸色灰败地说道:“都平身吧,朕只是气怒攻心,料无大碍。快说说,如今情势如何了?”
太尉、昭明王陈光启奏道:“臣弟估计,元寇可能渡江了。陈国辉,多半已经放弃守江,撤入大山了。”
什么?
陈晃的脸色,顿时变得潮|红起来,“放弃守江?他敢!他敢如此,朕就砍了他脑袋!咳咳……”还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帝陈昑赶紧给他捶背,脸上一片忧虑。
大臣们也神色忧虑。
太上皇年不过四十余岁,春秋鼎盛,而且保养得体,气色原也很好。可听到前线大败,短短半天就似乎苍老了十岁。
陈光启斟酌着说:“皇兄息怒。臣弟以为,既然江北大败,就已经无法阻止元寇过江荼毒越中了。白藤江,其实已经守无可守。陈国辉放弃江防,保存兵马,才是明智之举。”
陈晃想想也是,脸色好看了一些,苦涩无比的质问道:“纵容没了水师,可海防大军六七万,江防大军五万,就无法阻止元寇来越中?”
参知政事黎括道:“海岸江岸如何能处处设防?江北一败,元寇攻略越中已成定局。还请太上陛下早做打算啊!”
陈晃颓然道:“老三战死,老六大败,半月之间,竟至此乎!朕失德焉?”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进来,递上一份战报,“皇主,昭文王殿下有消息了!”
是老六!
陈晃一把夺过战报,有点颤抖的看完,神色轻松了很多。
“六日前老六大败,乡军全军覆没。他撤军入山,又收拢了老三的败军。如今已在白藤江上游准备渡江,最多四五日,老六的十万大军就要到越中了。”
众大臣神色也是一松,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昭文王虽然大败,但仍然保存了主力,又收拢了兴道王的败军,竟然还有十万大军。
陈光启道:“皇兄勿忧。等老六到了,越中就还有三四十万大军,大越实力犹存也!”
黎文休道:“太上陛下,元寇数日内必到,臣以为该放弃古礼城,南狩长安。越中军务,就交给太尉。”
去长安?
陈晃连连摇头,“元寇还没到天长府,朕就避到长安?如此士气何存?朕暂时哪都不去,就坐镇天长府,与元寇决一死战!”(安南也有长安,在安南南部,是丁朝和前黎朝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