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离开太上皇宫,不久特务陈羽就来汇报。
“主公,陈益稷这段日子,频繁联络吴厄等降军将领,意图掌握兵马。”
李洛冷笑道:“此事吴厄等人已经密报与我。陈益稷,此人贪生怕死,志大才疏,翻不起什么风浪。陈羽,你来安南也有小半年了吧?”
陈羽道:“五个半月。”
“你不用待在安南了,回海东吧,回去看看妻儿。夫人会给你记功的。”李洛拍拍陈羽的肩膀。
陈羽道:“那属下就遵命回国了。主公身系我唐大业,还请主公一切保重。”
他的确也想念家人了,尤其是刚出生的儿子。
李洛道:“你回到海东告诉夫人。倘若去海东的党项残军不归顺,就全部缴械关押,充当苦力。包括以后的契丹军女真军,也是如此。”
陈羽想了想,“主公,党项残军和契丹军不敢说。但女真军应该会归顺。石抹怀德的父亲,名叫石抹侍明。石抹侍明是金国驸马,而太公是金国代王,正是石抹侍明的舅哥,石抹怀德的舅舅。”
李洛沉吟道:“这个寡人知晓。可金亡时石抹怀德刚出生,他没见过太公这个舅舅。再说,他父亲石抹侍明是降蒙之人,与太公的关系,应该不好。”
陈羽道:“此事还要着落在太公身上。想必夫人和太公已有计较,主公无需为此事分心操劳。”
……
“……耶律忠节和石抹怀德南下占婆,在婆耶河谷中了宋军诡计,战马中了毒,跑肚拉稀,之后遭遇宋军两万,其中有五千重步……”
“一场血战下来,契丹女真军几乎全军覆没,少数降敌。而宋军虽然使了诡计,却惨胜如败,元气大伤,只能舍弃占婆。乘船逃离!”
几天之后,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传到元军大营。
不好的是,南下攻打宋军的契丹女真军,竟然中了诡计,全军覆没。
好的是,耶律忠节和石抹怀德没有白死,他们重创了宋军,让宋军主动放弃占婆。如此一来,占婆就会落在大元手里。
大元只花了一万多契丹女真骑兵的代价,就得到了占婆,算是赚了。
尤其是也速迭儿,很是高兴。耶律忠节和石抹怀德都被他得罪死了,他当然希望两人完蛋。如今两人都战死在占婆,还让大元顺便拿下占婆,那当然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而事情的真正细节,李洛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契丹女真的兵力,行军路线,李洛早就给了特察局。然后,再一次回到占婆的两万唐军,就按照计划布置起来。
在水草最丰茂也是契丹女真军必经之地的婆耶河谷,唐军在草中撒入了大量的巴豆粉以及淡盐水。
契丹女真骑兵的战马哪里会放过撒了淡盐水的丰美青草?顿时一阵猛啃。
等到耶律忠节发现不对赶紧制止战马时,却来不及了。
没过多久,大量战马就拉稀脱力,甚至少数战马直接脱水死亡。而早就根据情报埋伏起来的唐军,也适时的出现在战场。
契丹女真骑兵是元廷仅次于蒙古骑兵的优秀骑兵,可正因为太熟悉了骑射,一旦下马步战,反而不是阵列森严的步军对手。结果,下马步战的契丹女真军初战失败。
“宋军”的战力,令契丹女真军大惊失色,完全想不到宋军竟然精锐如斯。
整个大元朝,都找不到比“宋军”更精锐的步军了。
但唐军没有歼灭契丹女真骑兵,只是步步紧逼围困。整整困了契丹女真骑兵三天三夜,困的他们筋疲力尽。最后,身为女真将领的虎古和都烈等人,终于说服了石抹怀德投降。
女真军一降,契丹军独木难支,耶律忠节也只能投降。
接着,一万多契丹女真军被缴械后,送上唐国水师船队。
此时,只怕快到海东了。
李洛得到消息后很是高兴。征南的战略目的,又实现了一个啊。
他以前看水浒,觉得宋江等人往往采取阴谋或诓骗手段赚别人上山入夥,觉得别人肯定不会心服。
可是现在,他发现水浒传没有写错,是他自己把古人想复杂了。
……
转眼间,元军的囚笼政策已经实施近一个月。山中朝廷越加艰难。
“太上陛下,禁军和乡军今日为争抢粮食相互厮杀,已经死伤上千啊。”
天长山脉深处的一片雨林中,临时搭建的简易“行宫”内,平章政事黎文休,正一脸苦涩的向陈晃禀报一个消息。
陈晃身穿葛布,脚穿芒鞋,手柱竹杖,打扮的像个隐逸山林的高士。但此时此刻,他殊无丝毫隐士的淡泊宁静。
“什么?争粮相杀?他们好大的胆子!”陈晃勃然大怒。
即便已经混成了山中朝廷,陈晃的帝王威严,也仍然令随驾的臣子们感到压力。
进入山林以来,快一个月了,几乎没有一件好消息,而每一个坏消息传来,陈晃的脾气就变大一分。
陈日燏殉国、陈益稷僭位监国、元军封锁围剿、很多随驾进山的官员百姓投降……
这些坏消息,还伴随着山中朝廷粮食告急,物资短缺的危机。
对于这些,陈晃还能挺得住。赵昌那个卑鄙无耻的盗粮贼都能在爪哇坚持,凭什么自己这大越天子就坚持不住?
可是听到禁军相互残杀,陈晃是真的有些慌了。
山中朝廷能够维持下去,最大的支柱就是最后的一万禁军,两万乡军了。这已经是陈晃最大的依仗,是他翻身的本钱。
要是最后这点护驾的兵力没了,大越就真的完了。
“来人,让两军的将领来见朕!”陈晃重重的顿一顿手中的竹杖,加上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老朽之态。
事实上,陈晃不过四十出头。真是祸事催人老啊。
很快,几个将领就被侍衞带来。
陈晃劈头盖脸就骂:“混账!尔等贼耶?为了一口粮食竟如强盗般相互厮杀,全无大越武将体统!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么?真是好大的胆子!”
几个将领扑通一声跪下,一起叩拜道:“臣等知罪,请太上陛下息怒。只是,实在缺粮的紧,将士们饿着肚子……”
陈晃哪能真的问罪几个将领?无非是训斥一番敲打敲打罢了。他看向主管粮草的黎括,“黎相公,你老实告诉朕,山中行在还有多少粮食?”
黎括苦笑道:“回禀太上陛下,只有,只有数百石粮食了。”
陈晃听得差点一头从树桩上仰倒,看着黎括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怒之色。
嗯,不对,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想到自己听错了,陈晃的神色缓和了些,笑道:“你说清楚,到底还有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