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那你来吧。”李洛只能枕在她的腿上,觉得十分惬意。
崔秀宁很是小心,原本就大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咬着嘴唇,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洛的耳朵,小心翼翼的慢慢忙活。
那股认真劲儿,透着举轻若重的架势,看着都辛苦。
李洛一动也不敢动。说实话,他对崔秀宁掏耳朵的手艺持怀疑态度。
“好了。”崔秀宁放下掏耳勺,揉揉手腕,“妈蛋,给别人掏耳朵咋这么累啊。”
什么?好了?
李洛一脸懵逼的从崔秀宁腿上抬起头,指指右耳,“这边还没掏吧?”
崔秀宁笑道:“明天再掏吧。”
“行。你牛叉。”李洛只能自己拿过掏耳勺,“别碰我。”
解决完耳朵的事,两人又胡天胡帝、没羞没臊的闹了一会儿,李洛又开始喊饿。
这次是真饿。
崔秀宁亲自下厨,炒了一个唯一拿手的鸡蛋。由于没有辣椒和番茄,只能用葱花炒。
这当然是不行的。于是崔秀宁又吩咐厨房整治一桌酒菜。
两人就把赵官家皇后的的寝宫当饭厅,吃了顿家常饭。要说唐公和夫人的日常膳食,虽然精细是精细,却完全说不上奢侈。
小两口造完饭,洗漱完,这才躺在榻上开始说正事。
“忽必烈大叔要借刀搞我们了。”崔秀宁枕在李洛的肚子上,光着脚丫子夹着李洛小腿上的肉,“李雍刚送来的消息。元廷要让高原上的那帮套马的汉子下来,还有大理段王爷的后人,也要出兵。”
“你别压我肚子,刚吃饱。”李洛将女人的脑袋搬开。
紧着眉头一皱,段氏总管出兵在他意料中,可吐蕃人也出兵,倒是他没想到的。
“你在安南时,不是有吐蕃兵手下么?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能不能打?”崔秀宁问。
李洛回想了一下,“吐蕃兵的战力很强,并不比蒙古兵差多少。尤其是青海的吐蕃兵,更强。”
崔秀宁眼睛一眯,“那就是了。忽必烈大叔调的,主要就是青海吐蕃兵。忽必烈许诺,只要立了战功,就有汉人奴隶,有粮食金银。还要给参战的吐蕃头人封赏。”
李洛道:“套马的汉子,能出动多少人?”
崔秀宁腿一翘,“从宣政院的资料来看,青海和藏地的吐蕃人有两百多万,加上很多吐蕃化的汉人,出兵十几万妥妥的。元廷如果不怕把南方打烂,那就是慷他人之慨,怎么玩儿都不怕。”
李洛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他们是不在意南方汉人百姓死活的。北方奴隶加百姓还有两千多万,这个盘子也够他们寄生了。东西本来就是他们抢的,怎么会心疼?”
崔秀宁站起来,翻出一个自制的册子,递给李洛,“你看看这个。看你会不会惊讶。”
李洛翻开册子,扫了几眼就果然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紧接着就露出怒色。
原来,这上面是一份名单,全部是打算叛逃的工匠,是李洛从江西环鄱阳湖技术带解救出的三万工匠的极少数人。
足足数十人之多!
更危险的是,他们已经参与了唐军火药的生产,对唐军火药的配方和提纯有了解了。对唐军的火铳火炮也多有观摩。
他们本来就是李洛用来扩大火药火器产能的。
李洛合上册子,神色寡淡起来。对他很了解的崔秀宁,则是知道男人此时异常恼怒。
为什么啊?
你们在元廷那边只是匠奴,是我李洛救了你们,给了你们高薪,给你们这么好的待遇,还让你们不再成为匠奴,而是成为令唐国百姓尊敬的匠师。
我对你们不好么?你们竟然要叛变?你们图什么?
难道你们以为,将火器火药秘密卖给元廷,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崔秀宁主动解释道:“你也不要生气。”一边给李洛按着太阳穴,“火器工匠有一千多人,却只有几十人叛变。我们毕竟只养了他们两个月,这个比例已经不错了。”
“是这样的。这三万人是元廷在南方集中圈养的工匠,你可以当做元廷一个大型的国营军工厂。这样的单位,你觉得会没有元廷的奸细么?不可能的事。”
李洛明白了,他抓着女人修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是说,我将元廷的奸细当做工匠一起带回来了?”
崔秀宁点头,“对。你拿到三万工匠,没有想到其中有些人的确是工匠,同时也是元廷的奸细。他们的家小全在北方,元廷每年都要给他们赏赐,让他们暗中监视其他工匠。元廷对工匠不好,但对军器还是很在意的。”
“名单上这些人全部是元廷的奸细。我没有下令抓人,但每人都有人负责盯着。他们最难对付的是他们本身就是工匠,太容易伪装。三万工匠一回来,我就担心里面不干净,就设了几个连环套,果然都咬饵了。”
李洛笑道:“真有你的。既然你已经有安排了,那我就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啊。”
崔秀宁神色有点古怪,“这些奸细中,有一个人技术非常过硬,是一个西北籍的硝匠,世代做硝。他有个本事,能找到新硝洞。”
李洛来了兴趣,“我们那么多工匠,就没有更好的硝匠了?”
崔秀宁道:“所有的火药火器匠人我都单独列出了名单,分门别类,专业细化,一口气设置好了好多五花八门的匠造所。但硝业匠造所总共只有几十人。而这个奸细,就是其中技术最厉害的一个。”
李洛点点头,“这事你管吧。需要我做什么?”
崔秀宁优雅的摇摇手指,“不需要,你等消息就行。你可是唐国君上,马上还是大王啊,这些小事不敢劳驾您。”
“行。”李洛伸了个懒腰打个呵欠,“寡人不生气了。夫人,咱们上床歇息吧。”
崔秀宁两脚一蹬,甩掉木屐,就钻入被窝,立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
“我去,你要勒死我啊!”
“警察,你睡裏面吧,我睡外边。”
“为啥?”
“为啥?这可是一百多年的赵家皇宫,你觉得裏面能干净?我怕这寝宫有鬼,睡在外面保护你啊。”
“呵呵,你以为女人都怕鬼?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一个人睡,也没见夜里有谁摸我头。别扯了,让我睡美容觉。”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相拥密谈至深夜,商量了很多事情,崔秀宁几次起身拿起笔纸记录。
宫中的秋夜灿烂静美,灯火辉煌,寝宫外的侍女挑灯依偎,低声细语的在夜中说着体己话,犹如山风的梦呓。
廊下和四处游弋的侍衞,身穿特有的紫色比甲,腰挎唐刀守衞宫室,让深宫的夜增添了很多人气,显得不再阴森。
一弯冷月斜照宋宫,晚雾起而清霜下,大殿中的铜漏暗夜无声。幽香细细,西风入户,叶落玉阶,满宫秋气。
李洛和崔秀宁也困倦了,相拥着沉沉入睡。
……
俗话说:思播田杨。在整个后世贵州,播州杨氏此时就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
杨氏统管播州宣慰司数州之地,辖区苗人,土家人,汉人属民一百多万,盛兵七万人。
杨氏家城叫“龙岩城”(后世海龙屯),离当年夜郎国的王宫不远。龙岩城修建在高山之巅,足有九道险要关隘,易守难攻。
播州杨氏曾是抗蒙主力之一,主导修建钓鱼城,屡次打败蒙元军队。不过,自从杨邦宪降元,就又死心塌地效忠忽必烈,受封播国公。
因为忽必烈赐予杨氏不用请旨,任意裁决辖区事物之权。杨氏可以出口成宪,随意处置属民,对属民生杀予夺。
就是杨氏麾下的安抚使,也是说杀就杀。
不光如此,杨氏还在元廷纵容下,圈建大量土地,有庄园一百四十多个,茶园二十六处,还有大量盐场,马场。
不过,杨氏虽是播州之主,一家独大,却不是唯一的统治家族。
仅次于杨氏的,是世代辅佐杨氏、世袭播州总管的何氏。
除了何氏,就是罗、刘、谢、韩等七家。
这八家统称“八姓将门”,全是当年随杨氏从中原征伐西南的唐朝将领,也都是汉人,世代都是杨氏部将,对杨氏很是忠心,也世袭杨氏麾下的土司官职。
如今,杨邦宪已死,继承播州之主的是杨邦宪次子杨汉英。
杨汉英年仅十七,还没有掌握播州大权。播州大权,在杨汉英生母田氏手中。
太夫人田氏掌管播州大权不过几年,却已经引起“八姓将门”不满。
因为田氏出身思州田氏,乃是和杨氏齐名的大土司。她是杨邦宪的继弦,杨汉明继母。
田氏掌握大权后,打压“八姓将门”,重用娘家人,破坏了数百年来的规矩。
不过,双方矛盾本来也远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可不知道为何,最近半年来连接发生了很多事,让双方的矛盾突然就激化了。
就连最偏避寨子里的苗人,也听闻八姓将门和太夫人田氏越来越不对付。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这半年来,到底发生了哪些事,使得八姓将门竟然敢于和太夫人打擂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