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李织放下情报,就下去安排了。
崔秀宁将最近的情报整理了一下,总结道:“忽必烈年内对西用兵可以肯定了。但三国同盟今年不会对我们用兵,他们也需要时间。”
李洛道:“我倒是巴不得他们赶紧出兵攻唐,好让我灭了。”
崔秀宁摇头:“指望他们短期内主动攻唐不现实。萧隐和段庆都是心机有余,胆魄不足的人。他们联盟只想自保,毕竟我们相比他们更强大,他们只是恐惧罢了。”
李洛点头,“要是粮食足够,我们现在就应该起兵一统南方了。可这耕牛才到,年内无法用兵了。”
唐国粮食储备已经快要见底了。而今年由于耕牛奇缺,复耕面积有限,又无法深耕细作,导致粮食产量不高,百姓也就能吃饱,朝廷收不到多少粮税,百姓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卖。
刚经过大战不久,唐国的物质积蓄几乎消耗殆尽,军粮和马粮也就能保证日常供给,却难以支应战时需求。
要知道,唐国不种地的城中百姓,军警,官吏,工匠,奴隶等,加起来好几百万啊,这些人的口粮,就指望农民多余的粮食,怎么能不紧张?
没有饿死人,已经是李洛天大的本事了。
崔秀宁道:“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三国每天都有很多百姓饿死。大多数人也就喝粥吃野菜度日。就这,还是豪强支持的结果。他们,更艰难。”
……
梁国,江陵,赵王府邸。
萧焱一人枯坐凉亭,自酌独饮。他醉眼迷离的听着亭外的夏蝉鸣叫,忽然放声大笑。
“所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你们这些夏蝉,鼓噪什么!你们,怎么懂得秋寒霜冷?哈哈,哈哈哈!”
“殿下……”一个王府管事上前,“殿下已经喝得不少,还请……”
“滚!”萧焱怒吼,抬起血红而冰冷的眸子,“无事再来聒噪,杀无赦!”
“诺……”那管事哪敢再劝?只能有多远走多远。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啊。”萧焱放下酒杯,已经泪流满面。再也毫不顾忌的直抒胸臆。
“父皇,当年你组织圣教,可还记得是谁出谋划策,让圣教发展壮大?是我!当年是谁出主意,解决圣教的财源?是我!”
“是谁率军联合李唐大战元军?是我!是谁不顾名声,得罪豪族强征粮草?还是我!是我萧焱啊!”
“你四个儿子,我萧焱是立功最大,出力最多的啊!可为何,为何我不是太子?为何啊!嗬嗬……”
一向以风轻云淡,仪态从容示人的萧焱,此时愁肠百结,心如刀割,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可接着又满面泪痕的大笑,状如疯癫。
“哈哈,三国联盟……你们想当赵魏韩,可李洛不是智伯啊!他是嬴政!你们知道李唐的强大么?嗯?你们只看到唐军的火器和粮食,你们以为李唐靠的只是火器和粮食么?”
“你们没有看见唐军的士气,唐国的民心,唐国的底蕴,没有真正看见唐国的可怕!”
“你们以为靠着三国结盟,就能对付李洛?就能灭唐?糊涂啊!糊涂啊父皇!”
萧焱又哭又笑的吼叫半天,这才好受了很多。
几天前,萧隐突然宣布立鲁王萧淼为太子。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重重轰在萧焱的心头,炸的他痛不欲生。
大樑终于有太子了。
但……不是他!
不是他萧焱!
他被抛弃了!
惊愕,伤心,愤怒,不甘,刹那间就让这个男人濒临崩溃。
萧淼有什么资格做太子?他哪里比自己强?就凭他会笼络豪族?就凭他会讨父皇欢心?就凭他更听话?
凭什么?
父皇,你是不是疯了?
父皇,你疯了啊。
萧焱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已经闭门饮酒数日了。短短几天光景,这个美风仪的男人就胡子拉碴,披头散发,一身酸臭。
此时,萧焱终于冷静下来,思索着对策。
他还没有垮。
他也不能垮。
萧焱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蚂蚁呆呆出神半晌,然后用手指蘸酒在地上画了一幅简陋的四国地图,又皱眉思索,时不时摇头叹息。
“难难难,何其难!”萧焱苦笑着扔掉酒壶,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地说道:“这酒,太烈了。”
“殿下,光明公主来了。”管事再度蹑手蹑脚的过来禀报。
辛苦?
萧焱眼睛一亮,“快请进来!”
要说他现在唯一想见的人,也只有辛苦了。这几天,很多之前依附自己的人,一个都没露面。
不一时,一个明眸皓齿,身穿水绿罗衫的少女就施施然进入凉亭。她看着萧焱落魄的模样,笑盈盈地说道:“这是哪里的酒鬼,竟然跑到堂堂赵王府?”
她虽然笑嘻嘻的,可眼底的冰冷却难以掩饰,“赵王,几日不见你就这般模样,太子要是看见,估计会心生怜悯啊。”
“太子?”萧焱冷笑,“苦儿,你不是来嘲讽我的吧?”
这两年,他一直想娶辛苦,可多次试探之后,这小丫头竟然油盐不进,他也知道辛苦意不在他,也只能作罢。
辛苦笑道:“城中,宫中,嘲讽赵王的人何其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萧焱把披散的头发往两边一撩,也笑了起来:“哪怕你是来嘲讽我的,那也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我也认了。”
辛苦皱皱秀挺的鼻子,离盛夏几天没有洗澡的萧焱远一些,装模作样的叹息道:“唉,我原本以为,你一定是太子。要是你当太子,我等以后下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谁成想,是鲁王当了太子。”
“苦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萧焱的神色也冰冷下来,“你我纵无男女之情,总有兄妹之谊。你要说什么,大可畅所欲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罢了。”
以萧焱的精明,哪里不知道辛苦是夜枭进宅,无事不来?此女心思诡谲,不可能因为同情自己就来登门看望,她必然有目的。
“赵王痛快,那我就直说了。赵王可知道你我的下场么?”辛苦的小脸也阴沉如水,“如果我们坐以待毙,那就只有认命了。”
“你我的下场?”萧焱摇头,“鲁王一旦登基,我多半死路一条。如果大樑为李唐所灭,那我也是阶下囚,横竖下场都不会好。可是你……”
“你是光明公主,又没有和萧淼争位,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就算大樑被李洛灭了,以你和李洛的那点交情,富贵还是不愁。此事,与你有何关系?”
辛苦呵呵笑了,“本来和我是没有关系,但很快就有关系了。”
什么?
萧焱看着辛苦的眼睛,很快就明白了,“鲁王想娶你?”
“不错。”辛苦冷笑,“赵王还真是聪明,一猜就中。鲁王已经向陛下请求,要娶我为太子妃,而陛下……已经答应了!”
“我估计,最多两三天,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赵王说说,你我是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萧焱大有深意的嘴角一弯,“你不愿意嫁给鲁王?你害怕当太子妃?”
“当然。”辛苦的神色一点也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女,“鲁王这等只会内斗的人,如何担得起大樑的天?陛下身体已经……鲁王一即位,大樑就会万劫不复,到时我这个皇后,就会陪葬。我躲都来不及,还敢嫁给他?”
“哈哈哈!”萧焱闻言,心情畅快的大笑。
他真的佩服辛苦,竟然毫不为名位所动,能看的这么透彻。
“你说的不错。你我的确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萧焱揉揉胀痛的脑袋,“那以你之见呢,该如何应对?”
辛苦甜甜的抿嘴一笑,“这话就怪了。小妹今日登门,就是问计求救来着,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要看赵王兄的么?”
萧焱暗骂一声小狐狸,又拿出浑不在意的神色,“我能如何?父王已经立了太子,君臣名分已定,我能把鲁王怎么办?只能认命罢了。”
辛苦嗤嗤笑起来,“行,那你就认命吧。”说完就亭亭站起,准备离开。
萧焱一拍额头,指指坐垫,“好啦,你坐下吧。咱们好好想想,再合计合计就是。”
辛苦这才重新坐下。
亭子外的夏蝉在声嘶力竭的叫着“知了,知了”,湖里莲叶上的青蛙也“呱呱”叫个不听。两人对坐无语,都在皱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