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个老废物,竟然全军覆灭!白白浪费了他苦心孤诣做的局。
该死!
要不是昔里别金已死,就算不下狱,也会一搂到底。
刚听闻大败的消息时,忽必烈竟然第一次流了鼻血,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本来忽必烈是和皇后一起到的,就是因为流鼻血,才临时回到后殿。
“朕还心疼,十几万大军啊。”忽必烈道,“还有汉将张显,国族大将阔失等人,都要按优抚恤追封。礼部拿个章程出来,莫要寒了大元将士之心呐。”
“大汗。”伯颜出列安慰道,“七万六千新国族勇士,已经全部编入蒙古大军,他们得到赏赐,很是听话。这些人之悍勇,不下国族。等于说,又多了七八万蒙古勇士啊。”
所谓新国族蒙古兵,当然不是真正的蒙古兵,而是元军在东蒙古和辽东抓获的各种胡族。
主要是那些渔猎为生的林中人,水边人。他们有的和蒙古人是远亲,有的完全没有关系。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野蛮凶悍,论起单兵战力,比起蒙古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他们没有兵器盔甲,也都是一个个互不隶属的小部落。要不然,要抓获他们还真难。
元廷为了让这些人效力,不但安置了他们的家人,还直接抬籍为蒙古国族,给予他们从未有过的优厚待遇,许诺他们到西方后的好处。
如此一来,蒙古军队等于一下子增加七八万生力军。
忽必烈听到这裏,心裏好受了些,很关心地说道:“我的伯颜呐,他们都是朕的勇士,不要亏待他们。嗯,还有克尔钦军(汉军),人人都要分到战马。我们的马多得是,要舍得给他们用。”
“喳!大汗放心就是。克尔钦军也是大元勇士,自然亏待不得。”伯颜说道。
大殿中的汉军将领,闻言都是心中温暖。
大汗,终究还是厚道的。
“可惜啊。”今天,忽必烈始终难以高兴起来,甚至懒得再在臣子面前装作不在乎了,“数百万流民南下,李唐竟然接下了。李唐没有乱了阵脚,大元也没有机会南下,真是可惜啊。”
此时百官才猛然发现,大汗原本始终坚如磐石的信心,随着一次次失利,也如同冰块那样,消失于无形了。
大汗,真的老了。这些年,李唐越来越强,大元在中原越来越窘迫,大汗就算再有心气,也被那该死的李洛磨灭了。
想不到,大元灭宋一统不到十年,就丢了中原。
忽必烈此时心中满满都是悲哀。一次次的挫败,让他不得不痛苦的看到,他败给了李洛,败给了李唐。
大元在中原,再也没有机会了,也不能再抱有侥幸之心,和李洛争夺中原了。
那不但不划算,也很危险。蒙古勇士死一个少一个,真的不能这么消耗。
他对于李洛,早就不是仇恨,而是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一个讨厌黑夜的人,你再怎么诅咒,黑夜每天都在,每天都来。而你的噩梦,却在黑夜中越来越长。
安童站出来安慰道:“英明无上的大汗啊,虽然李唐没有乱了阵脚,可几百万流民就像无边无际的蝗虫和乌鸦,会吃掉他们仓库中最后一粒粮食的。伪唐的国库如果是一个人,那么他会因为一贫如洗,而揪着头发凄惨的哭泣。”
“没错。”桑哥也站出来,“大汗,奴才以为,伪唐起码要消耗几千万钱粮花在流民身上,他们要是加税,就会丧失民心,要是不加税,国库里就能跑老鼠。”
忽必烈点点头,“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朕还没有真的当回事。”他知道,流民对李唐的打击,远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大。他感觉到,李唐官员的办事本事(效率),远不是赵宋所能比。
不然的话,李唐应该乱了阵脚才对,而绝对不应该像眼下这么平静。
“桑哥,西迁之事,安排的如何了?你是一匹老马,可不能误了朕的事。”忽必烈看向桑哥。
西迁,可是如今的头等政事。
“大汗放心。”桑哥道,“奴才几乎住在中书省,日日督办西迁的大事。很多事物,都是奴才亲自过问去办的。”
“奴隶和汉军家属,国族老弱,大部分已经送到西都(伊犁)附近了,最后一批,一个月内也会启程。眼下,东部四大兀鲁斯汗的部族,还准备的差不多了。”
忽必烈问道:“新国族勇士的家属呢?”
桑哥回禀:“新国族,男女四十三万余口,半月后就会在丰州(呼和浩特)集合,之后沿东西驿道西迁。”
忽必烈放心的点点头,“马驼牲口也要照顾好。各地的牧监和牧奴要仔细了,不可让牲口掉膘。这河北河东的麦苗,尽量喂养战马,麦苗最养马,不要浪费了。”
“大汗。”伯颜笑道,“哪里还有麦苗?将士们的战马,天天啃流民留下了的麦苗,早啃得差不多了。”
元廷大臣们一起露出笑容。
啃的好,啃光了好啊。
这些麦苗,本是河朔百姓留下了的,要等到五六月份才能收割。可如今,被战马吃光,就算到时流民回来,也没有庄稼收割。
如此一来,李唐就要多赈济他们一年!
伯颜继续道:“大汗,中原胜败对我大元已经无关轻重。奴才最担心的,还是西边战事啊。安西王之前灭了拂菻国,此时应该过了秃纳河(多瑙河)和马扎儿(匈牙利)人对峙了。那些黄头色目,实力并不弱……”
安童道:“伯颜那颜,你过虑了。当年,我蒙古大军三次西征拂郎(欧洲),早就狠狠教训过那些黄头色目。无论是斡罗斯(俄罗斯),还是勃列儿(波兰),马扎儿(匈牙利),涅米斯(奥地利),都被收拾过。要不是窝阔台汗驾崩,大军回师,早就灭了整个拂郎(欧洲)!”
“话不能这么说。”伯颜道,“那毕竟是几十年的旧事,成吉思汗那些英勇无畏的儿孙么,亲自率领老一辈蒙古勇士西征,当然就像虎狼对付牛羊。”
“可是如今,那些宗王们都死了,在前线打仗的将帅,不好和那些死去老宗王比啊。谨慎性还是好的。”
他说完又对忽必烈行礼,“大汗,西方的战事不知道如何了,但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奴才以为,应该调遣云南王殿下,去支援安西王,或者请在斡罗斯坐镇的太子殿下,支援安西王。”
忽必烈本来信心很足,可是听到伯颜的话,也担心万一败了,不好收拾。
“好吧,传旨给真金,让他随时支援安西王。其实也不用说,太子的消息比我们快,他不会不管安西王。”
伯颜又道:“西边的战,还要打很久。整个拂郎(欧洲)的王侯,是不会甘心的。奴才恳请大汗,尽快西迁,亲自指挥西征。”
桑哥道:“快不了啦,最快也要到三月。伯颜那颜,你就不要再催了。中书省,已经够快了。”
元廷君臣在议事,却不知道,遥远的西方战场,东西方的又一次大战,已经正式爆发了。
早在两个月前,安西王的大军就过了克尔巴阡山之南,来到特兰西瓦的蒂萨河平原,逼近马扎儿国(匈牙利)首都佩斯城!
而几乎同时,西方诸国在教皇号召下组建的十字军大军,也气势汹汹的进入匈牙利。
两军隔着蒂萨河对峙,足足对峙了两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