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辛苦真是,早嫁人不就好了?要么,给他赐婚?”李洛问。
崔秀宁摇头:“你可别赐婚。她可不是珊瑚和婵儿。给珊瑚她们赐婚,那是恩典,是爱护她们,毕竟她们自己想嫁。可是辛苦不同啊。她的眼界太高,经历太复杂,一般人也不敢娶。给她赐婚,会适得其反,征儿的执念也不会缓解。”
李洛皱眉,“征儿这性格是像谁啊。哎,还是律儿像我。”
崔秀宁心头一跳,“你可别乱想,多大点事?范不着上纲上线。”
……
几天后,一个好消息传来,给出师西征的唐廷,带来了好兆头。
派到泰山虎尾坳寻找兖州鼎的人,在经过将近一年的地毯式寻找后,终于找到了始皇帝埋下的兖州鼎。
寻鼎人飞报长安,兖州鼎已经在运往关中的路上!
消息传来,唐廷上下大为振奋,一起入宫朝贺天下。唐主大喜,昭告天下万民,大唐得上天眷顾,再得兖州宝鼎。
但遗憾的是,去会稽郡(绍兴)秦望山寻找扬州鼎的人,至今也没有在秦望山找到扬州鼎的下落。毕竟,秦望山的面积,比泰山南边的虎尾坳大多了。
李洛只有欢喜,却不着急。他传旨给秦望山的寻鼎人,慢慢找,仔细找。因为他判定,扬州鼎多半就在秦望山。
四月初六,兖州鼎终于被运到长安。经过群臣们观摩之后,一致确定是兖州鼎无疑。
皇帝再次召开瞻鼎宴,在太液池蓬莱宫宴请群臣。之后,将兖州鼎请入专门为藏鼎所建的“九鼎殿”。
九鼎殿也在大明宫,裏面已经藏了雍州鼎,冀州鼎,兖州鼎三座古鼎了。
九鼎殿的后面,是专门保存珍贵上古典籍简书的天一殿。所谓天一生水,天一殿为了防火,不但用砖石修建藏书库,还打有水井,配备了消防水车。
可以说,某种意义上,皇宫三大内最重要的地方,恰恰是九鼎殿和天一殿。
宴会上,鲁国公文天祥为天子敬酒毕,对百官说道:
“昔年,宋帝无传国玉玺,被称为白板天子。而汉唐失九鼎重器,也是一大缺憾。至于上古典籍,历经始皇收书,项羽焚宫,散失泰半,多不成篇。”
“可我大唐,先得上古简书,再得传国玺,再得九鼎。以此受昊天之命,气运之大空前绝后,是以圣天子只手补天缺,再造干坤,光复汉业。此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自古以来帝统之正,得国之正,孰能与陛下相比?天子坐明堂,拥古简,列九鼎,持传国玺,自始皇以来,独陛下也!”
文天祥一番话,说的群臣更是肃然起敬。
这还真不是文山先生拍马屁,而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从陛下的功德气运来看,真的鲜有能及了,甚至可说,三代以降,仅陛下一人。
就算始皇帝的功业,在百官心中,也比不上当今陛下。
没错,始皇帝的确一统六国,统一文字度量衡,功业彪炳千古,百代皆行秦制度。可是,他毕竟是“奋六世之余烈”,他是站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才完成千古伟业。
反观陛下,虽是先唐帝裔,可先唐已亡数百年,根本没有一丝半点祖宗基业可凭。元从们可都是知道,当年陛下寒微时,只是一个中原流民,后来才做了区区九品都寨。
李唐后裔的身份,仅仅是为陛下带来了声望而已。
这煌煌大唐,万里江山,完全就是陛下从无到有、白手起家打下来的。驱除鞑虏,光复汉家的大业,也是陛下硬生生的从如日中天的蒙元手中夺到的。等于说是再造干坤。
还有谁比陛下得位更正的吗?
就凭传国玉玺等宝物,还有比陛下更有大统名分的么?
就凭这点,始皇帝也比不上陛下。
群臣纷纷站起,手持酒杯祝贺天子,颂扬皇帝的话不绝于耳。
李洛摸着小胡须,听着群臣的称颂,笑道:“朕虽自有天命,可若无诸卿鼎立辅佐,朕又如何能成就大业呢?”
“如今,中原已复,天下太平。可要开创出大唐盛世,还需要大唐君臣再接再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这杯酒,朕和皇后就敬文武百官,敬大唐将士,敬天下所有的黎民百姓!”
“谢陛下!共创大唐盛世!”群臣举杯相祝,一饮而尽。
唐主大笑,“好!换酒菜,奏《秦王破阵乐》!”
……
结束太液池的“瞻鼎宴”后,李洛和崔秀宁没有回干坤宫,而是仍然去了星空台。
这样春风迷醉的夜晚,星空台上的确很是怡人。
李洛坐在星空台广场上的石案上,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后,赫然露出两支泛黄的香烟。
崔秀宁抱着胳膊,在风中眯着眼睛看着男人,“就两支了?可怜。”
李洛小心的拿出一支,在鼻子下面轻轻绣嗅着,一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赶脚。
“香。”男人说道,“迁都长安后,准备抽一支的,但是没舍得。现在又找回一只古鼎,决定还是抽一支。”
李洛又摸出那个镀金的限量版骆驼火机,啪的一声打燃,跳出一朵小小的火焰,点燃了香烟。
男人小心的、美美的吸了一口,对着月亮吐出一个烟圈。淡淡的烟雾融入夜色,星空似乎更迷离了一分。
月光之下,他的神色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伤感。
“等我抽完最后一支烟,”李洛说道,举起那个精美贵重的火机,“我就扔掉它,扔到渭水中去。”
“干嘛要扔?”崔秀宁很不解。后世的东西,就是这几样了,为何要扔掉。
“因为这是我那个师兄送给我的,呃,就是向警方出卖我的那个挚爱亲朋。”李洛吐出一个烟圈,“我心裏膈应,不想要他的东西。”
没有人喜欢叛徒。尤其是被曾经亲若手足的朋友出卖,就更难以让人释怀。哪怕李洛已经不在那个世界,哪怕他做了皇帝,他仍然心中有根刺。
崔秀宁伸出好看的手,拿过带着李洛体温的火机,“不要扔,留着吧。我知道你记恨你师兄,只是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在意。你们的感情,之前有那么好?”
“曾经很好。”李洛陷入回忆中,“七年时间,他是我世上最亲的人,就像是一对兄弟。我们同年,他入门早,从小就被师父姜老收养,在文物考古这一行,他比我强多了。他出卖我,真的让我伤心了。”
崔秀宁摇头:“早知道你这么在意和他的友谊,我就该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其实,他不算出卖你,甚至算是爱护你。”
“我不信。”李洛吸了口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崔秀宁,“姜药就是出卖了我,要不是他,你们当时对我的情况,绝对不会掌握的那么多,知道的那么细。”
崔秀宁道:“你错了。他的确是主动供出了很多东西,包括他自己的事。但这其中,无一例外的,他都是主犯,你才是从犯。能够主动担起主犯的罪名,我觉得不是出卖你那么简单。毕竟,他连他自己也供出来了。”
“姜药为何要这么做?”李洛皱眉。
崔秀宁道:“他说,你和他都是棋子,也是弃子,迟早会落网。你们的师父老奸巨猾,已经安排好了后手,你们会成为不算冤枉的替罪羊。与其那样,他不如戴罪立功,主动担起来。”
“这样,你就算被抓,也不过十年。可是姜药,就算戴罪立功,也可能不止十年,因为他承认你们的很多项目,他才是负责人。”
“所以呢,他的确是我的卧底,你的事的确就是他交代的。但要说他对你充满恶意,那绝对是冤枉了。没有他主动自首当卧底,你们也会被姜老出卖,你还是跑不掉,到时只会判得更重。你要知道,文物犯罪最重的量刑,是无期!”
“我不认为姜药是故意出卖你。洛,你不要再纠结了,不是一切都过去了吗?”
“还有,其实我后来联系不到他了,他失踪了。我们当时判断,姜药是去了昆仑山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过,似乎消失了,也可能死在裏面了。”
李洛狠狠的抽了最后一口烟,突然呛住了,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师兄啊,你啊你……”李洛自言自语地说道,含着眼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