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书林骤然感到一阵无趣,手里捏着她那张罪大恶极的照片也不再有重要证据的快|感。他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偷|拍这张照片,为什么一直没删了,为什么在被她气得不行的时候又要拿出来吓唬她。
仿佛只是为了一个恶作剧,就想让她难受一下,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他觉得自己想要的不是如今这种结果,可是从一开始他就没弄清自己到底要个什么结果。
他沉默地看着她,直到这时才发觉她连外套也没穿,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头发凌乱,脚上甚至套着拖鞋。她就这样狂奔而来的吗?
谭书林把门打开一点,故作嫌弃:“进来坐一会儿吧。”
她好像提过想来参观?他就破例忍让一回。
海雅摇摇头,转身下楼:“没事我回去了。”
这种结果实在令人提不起劲,谭书林再次提醒她:“祝海雅!下次你再这样,我真的会把照片发给你爸妈!”
她停了一下,抬头看看他,神色很冷淡:“谭书林,当初为了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念大学而发怒的人是谁?叫我不要烦他的人是谁?我遵守了诺言,你呢?”
他僵在门口,神情恼怒尴尬并存。
海雅捏紧手机:“你记好,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要宠着你的。”
谭书林僵硬地看着她下楼走远,事实与他曾预想的愉悦心情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他没来由地一阵怒火,奋力摔上门,好像这样就能给她最后一击似的。
海雅在寒风中走了很久,直到两只脚都冻麻木了,才想起自己没穿外套,刚才因为情绪激动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被风一吹,冷得她浑身发抖。
这条街她来过,上次谭书林给她送年货就是约的这边。
另外,她和苏炜第一次见面,是在街角那家网吧。
海雅下意识地朝街角望去,网吧的广告灯已经亮起来了,门口没有苏炜标志性的那辆重型摩托。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好笑,怎么会以为他一定守着这个地方?何况,他就是在,那又怎么样?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他。
好在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M记,海雅进去坐了快半小时才渐渐缓过劲来。摸摸口袋,身上只有三毛钱了,方才因为急着去找谭书林,出租车司机的找钱她也没拿,这点钱连坐地铁都不够,何况就是回去了也进不了家门,她没带钥匙。
幸好手机电量充足,她打电话给杨小莹,连打了四五遍,话筒里只有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难道她关机了?海雅无可奈何,这会儿才开始后悔不该把当初那个保姆辞退,爸妈特意给她在N城找了个保姆,后来她要和杨小莹合住,怕被人打小报告,就找个由头把她辞了。如果她还在,至少能给自己送钥匙。
只好翻出乐来KTV那帮同事的电话,看看时间,六点半,老张应当已经上班了。
她定定神,按下拨号键,老张很快就接通:“喂?是海雅吗?什么事?”
他声音很急,可能因为大年初一客人非常多,忙不过来。海雅急忙道歉:“对不起,张先生,我只想找一下杨小莹,她手机打不通。”
老张有点奇怪:“杨小莹?今天没有她的班啊!明天才有呢!她可能在其他地方打工吧,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问问小陈?”
谁知小陈的手机也是不在服务区,难不成他俩约会约到服务区外了?
怎么会这样?海雅颓然合上手机,无力地趴下去。
她又冷又饿,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难道要回谭书林那里,问他借钱?
不,身体里有个声音决然地拒绝她,她宁可在M记里将就着趴一夜,也不愿再找他。
M记里暖风习习,海雅趴着趴着居然真的睡着了,直到一只手把她推醒,有人在头顶低声唤她:“祝海雅,祝海雅?怎么睡在这裏?”
她迷迷糊糊抬头,就见苏炜抱着一只装了汉堡可乐的纸袋,低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