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层》在京台收视率遇冷并不是他们没有预设过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冷法。

“你要是一开始这样的剧因为题材类型无法吸引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观看，所以起步很低，但如果剧的质量够好，那至少收视率是在往上走的，对吧？这种高开低走的模式不就说明这个剧不受欢迎吗？”

《十七层》的内部会议上，一开始就有人开炮。

“确实，《十七层》的开局可以说是最顶尖的水平了，可惜，留不住观众。大逃杀这个题材对我们国内的观众来说，还是太小众了。”

“我们后续还要给《十七层》安排这么多的宣传资源吗？这样的收视率，除非是奇迹，后面还要接着掉。”

……

大家七嘴八舌。

蒋兰舌尖抵着自己下颚里一颗因为急火攻心而冒出来的口腔溃疡，心情糟糕透顶。

她给自己的心腹使了一个眼色。

心腹接收到眼色，马上说：“可是现在网上关于这部剧的评价很高啊，除了我们自己安排的热搜，各个平台自然生成的热搜词条都已经超过二十个了。”

陈思琦笑容灿烂。

“我们好好地调整一下宣传的策略，这样的基础收视率，哪怕是一直下降最后都有0.7%，完全可以救一下。”

最多的，是关于陈碧舸和陆严河两个人的讨论。

“OK。”陈思琦深吸一口气，说：“这是我们自媒体跟北极光视频签约的第一个大单，昨天在京台的收视率一路下滑，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之前他们竟然还想白嫖我们，让我们给他们免费做宣传，各位，今天我们就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跳起来》在宣传这一块，有我们自己最为独特的渠道和能力。”

“哎呀，石老师，您知道的呀，我们《跳起来》从来不做没品质的推广的，《十七层》的观众好评度我都发给您了，您也看到了，绝对不是忽悠您，请您帮我站台，我就是自个儿搞了这么一个活动，跟拓展一下《跳起来》自媒体的业务，不光是您，好几十号人，将近上百呢，我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活动，把我自己的名声给砸了，我还想着要从您这儿拿到新的大长篇，放到我们《跳起来》上连载呢。”

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人都一愣。

江广，一家酒店的套房，十几个人各自抱着自己的设备，找地方坐下，占地为王，陈思琦就坐在书桌后面，笑容满面地举着手机。

下一刻，白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李彼已经到街头了，他将在十分钟以后开始现场的路人采访。”

周六这一天，从很多媒体和营销号被《十七层》高开低走的收视率走势震惊、纷纷发文感慨开始，讨论《十七层》这部剧的声音就没有消失过。

“嗨咯，大家好，我是玉倩，我心中的偶像碧舸姐和我亲爱的小弟弟陆严河主演的《十七层》今天晚上就要在北极光视频上线了，你们是否已经了解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一群人被骗到一座无人岛上，必须通过一个个面临生死危机的关卡，才能够获得逃生资格，是不是听起来就很刺激？快来北极光视频预约吧，现在预约的话，也许，你就是那个跟我一起吃饭的人哦，我将在预约人中抽选三位，邀请跟我一起吃午饭，快快预约起来吧！”

剧宣，本身就是陈思琦做自媒体的时候，想要做的一个方向。

余朗——这位有着男孩子般名字的女孩，马上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这边跟进。”

帮《十七层》做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她是想要用《十七层》这一个项目来宣告入局。

有人历数陈碧舸过去的成绩，也有人说，陆严河自从做演员以来，还没有一部作品滑铁卢过。

在这里，她有最会写的作者资源，也有丰富的线下宣传资源，无论是一次次活动累积出来的以合作书店为代表的传统实体店，还是以读书会、大学社团为代表的读者圈子，都是与现在宣传团队有着显着区别的范畴。

陈思琦当然说能做。

以前都是陈思琦自己一手抓着，单线联系。这一次《十七层》要播出，陈思琦拿着早早就准备好的合作方案去见京台，结果京台瞧不上他们这个小班子，觉得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剧宣，只是糊弄敷衍。而北极光视频也是研究了十天半个月了，直到昨天晚上京台收视率一出来，突然联系陈思琦，问她还能不能做。

有人在技术层面分析昨天《十七层》第一集拍得多好，节奏多快，有人在表演角度去分析不同的角色的特征。

在北极光视频挂出的首页大轮播图上面，右侧还有一个占据大约三分之一大小的窗口，上面显示着十分钟倒计时。

除了北极光视频的Logo，还有一个《跳起来》的Logo。

“但是，石老师，您放心，您以后的新书，我一定亲自带队帮您做推广和宣传，只要您不嫌弃我，不光是咱们国内的，海外的也一样，我们《跳起来》能够覆盖到的地方，您新书的名字就一定会推广到。”

“我是想麻烦您帮我们录一个小片，不会录？没事，我已经安排摄影师在去您家的路上了，一个小时之内到，我知道您肯定不舍得拒绝我的。想说什么就随便您，我都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您帮我了，我哪还能指挥您说什么呀！要不是因为这是严河主演的戏，明明口碑很好，却没有被多少观众看到，我才不费这个劲儿呢！”

这是什么玩意儿？

点击打开，江玉倩的脸就出现了。

“以第一集的成绩就来论成败，确实言之过早，今天晚上还要播第二集呢。”

但是，确实，《十七层》的讨论度有一种空前的热。

把好的、能够推广出去的影视项目，推广出去。

而陈思琦作为经典案例附上去的，其实就是那一次《六人行》播出前一两天、在京台把剧宣完全撤掉之后，《跳起来》挺身而出接上的宣传。

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是不是《十七层》会成为他们罕见的滑铁卢作品。

给陆严河发消息的人都变少了。

“是的，现在说《十七层》就已经失败还言之过早了吧？”另一个人马上站出来帮腔，“在做这部剧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这部剧会有很大的题材风险，但现在我们至少知道，这部剧做得很好，对看完的观众来说，这是一部很好的剧，不是吗？”

右下角——

确实，一整个屋子，十几个人，现在都是自媒体团队的签约工作人员。

“但是北极光那边跟我们签合同签得也太晚了，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疯了，疯了。”一个人摇头感慨，“我真的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靠杂志衍生出来的自媒体团队竟然有这么多人。”

以及一个巨大的问号。

“光是北极光购买独家网播的版权费就已经让这部剧回本了吧？”有人提出来，“其他的不说，咱们这部电视剧在商业成绩这一块并不差，尤其是海外销售上，因为题材的原因，亚洲都已经卖出去四五个国家的转播权了。”

当然，那时候，他们没有把这个当成一个具体的营生在做。

现在陈思琦开始把它当成一个很重要的业务板块来开拓了。

第一个十分钟倒计时结束以后，原本是问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视频。

也有人问，大家到底是在哪里看的《十七层》，为什么在网上搜不到。

“继续投入这么大的宣传资源，不及时止损，我们在这个项目要亏损多少，承受得起吗？”

不过，就在这种情况下，北极光视频却忽然挂出了一个新的页面：

《十七层》预约人数3271287人。

欢迎提前预约《十七层》，抽取惊喜大奖。

……

“谢谢石老师！”陈思琦快乐地挂了电话，转头看向她的同学兼助理，“朗儿，石夏老师那边搞定了。”

《跳起来》的所有媒体第一时间将这个视频发布，推送。

#江玉倩邀请你一起吃饭#的词条打出，阅读量蹭蹭往上涨。

“玉倩姐这里，她主动提出来的这个奖品。”陈思琦跟陆严河打电话，说，“她很给力，本来我就是想请她提供一套签名照而已，她说这东西很多了，没有吸引力。”

陆严河听了，心中感动，说：“玉倩姐对我一直很照顾，她肯定是看到昨天晚上收视率的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想要帮我加把火。”

陈思琦：“回头咱们正式请玉倩姐吃个饭吧，虽然我知道你后面跟她还有很多别的合作，她也是冲着你才来跟我们做了这个活动，但不管怎么说，她愿意作为第一个嘉宾来为预约者提供奖励，我们《跳起来》占了很大的便宜，我应该有所表示。”

“嗯，好，我记下来，回头我安排。”陆严河点头。

陈思琦问：“你怎么样？”

“什么我怎么样？”

“现在不是很多声音都在唱衰《十七层》吗？”

“这个其实还好，我自己大概也猜到了。”陆严河说，“本来这个题材放在传统电视台首播，就挺冒险的，《六人行》说白了还是讲现代人生活里的故事，门坎低，《十七层》就跟都市传说一样，对中老年一辈确实很难接受。”

陈思琦：“那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很看好它在北极光视频播出以后的效果？”

“非常看好。”陆严河说，“这个题材并不创新，但是国产剧很少，有一大片空白，哪怕是拍得一般，都肯定有很多人想看，更别说现在口碑这么好了，你看现在网络上的热搜和热度就知道了，光是昨天看电视的那些人，都自发地做出了这么多的话题，在讨论，在热议，现在热搜中，至少有一半不是京台他们或者我们艺人团队做的，全是自然生成的。”

陈思琦：“嗯，我跟你持一样的看法，我也这么觉得，我身边好多没有回家的同学都在抱怨，在学校没有电视机，看不了，必须等二十四个小时才能看，甚至很多人都去找盗版，幸好这两年盗版打击得很厉害，控制得比较好。”

陆严河：“是骡子是马，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北极光视频平台。

为什么他们会在昨天晚上收视率出来以后，反而决定要找陈思琦合作？

因为他们自己平台的数据显示，对这部剧感兴趣的人、在站内搜索这部剧的人、预告片和花絮的播放量等，都在呈非常正面的指数型增长。

数据分析团队做了大量的分析之后，得出结论，不是《十七层》不受欢迎，而是这部剧跟京台的收视主体完全背离。

年轻人是不会守在电视机前面看电视的。

哪怕是回家的学生，也没有这个习惯。

视频平台就不一样了。

有人问：“都是以年轻人为收视主体，为什么《六人行》可以打破这样的记录？”

“因为它短，只有二十分钟，中间一次广告，大家坐得住。但是《十七层》一集一个小时，加上广告时间，更长，现在没有几个年轻人能坐得住。”

这是行为模式影响的结果。

很多媒体只是拿着下滑趋势的收视率做各种分析，但对业内来说，要分析的事情可不是只有“为什么收视率会高开低走”这一件事。

可以说，周六这一天，业内对《十七层》并没有真正判死刑，而是在等周六晚上播出的第二集，以及在北极光视频播出的第一集。

这种情况下，北极光视频忽然轰轰烈烈地搞出这么一个“预约活动”，大家都明白，它这是在释放一个信号：他们仍然非常看好《十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