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琦说:“子杏姐在一个小时前刚跟我打了这个电话,跟你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她也说可以把这个栏目同步做成视频节目。”
陆严河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没有想到,辛子杏竟然先行想到了这一点。
陆严河是经历过从《百家讲坛》到知识付费等一系列文化节目,才会想到这一点。
辛子杏却靠着她自己的敏锐,比陆严河还更早提出来。
“你是说,陆严河想要做一档文化类节目?”
郑怀仁有些错愕地看着姜子昕。
姜子昕点点头,说:“准确地说,是陈思琦和辛子杏两个人一块儿弄的,不过,正好陆严河也提出了一样的想法。”
“就是用他们《跳起来》别册的专栏内容来做?”
“是的。”姜子昕又点头,“问我们感不感兴趣。”
郑怀仁问:“你觉得他们这个节目的想法如何?”
姜子昕深吸一口气,才说:“说实话,我没法儿判断。如果单从这个节目的内容和形式上来说,我觉得把一些专家学者请过来讲一些他们专业知识领域的东西,受众不会很多,毕竟央台就做过不少类似这样的节目,讲科普的,讲人文历史的,看的人却不多。可是,这一次他们的形式好像又不一样,从他们跟我提到的几个题目,我看着其实还真都挺想看看,他们是在讲什么。”
郑怀仁:“什么题目?”
“比如振华大学的赵德钟教授,他准备做的主题是‘揭密《西游记》师徒五人的前世今生’这个题目,特别像那种营销号弄出来的一些故意制造噱头的标题,中国人基本上都知道《西游记》这个故事,看到这个的题目,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兴趣的。”姜子昕说。
“是,还真是。”郑怀仁点头。
姜子昕看着郑怀仁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便接着又说:“而且,这个节目跟《高台表白》一样,制作成本都比较低。”
郑怀仁点点头,“约个时间,大家坐在一起讨论一下吧。”
“每一位专家学者选择一个题目,按照二十分钟一期,准备五到八期的内容,用一到两天的时间录完。”
不日,辛子杏就坐在会议室里,跟大家介绍她对这个节目的想法。
“拍摄团队,可以交给我们来做,也可以交给你们北极光视频自己的团队来做,但是节目录制现场以及观众都由我们团队来负责。”辛子杏说,“我们将会跟振华大学青年协会一起合作,做成一个讲座的形势,台下邀请各个大学的学生,来打造一个学术讲座的氛围,但肯定要比真正的学术讲座,气氛更加轻松。”
“我们这个节目,其他方面的要求和难度并不高,有最基础的拍摄团队就足够把它拍出来。”辛子杏说,“同时《跳起来》的别册也会同步对这档节目进行宣传。”
郑怀仁说:“这样一档节目,完全没有明星艺人的参与,很难引起大家的关注啊。”
陆严河说:“不是这个节目很难引起大家的关注,而是我们的节目制作行业,不太知道该怎么去宣传这一类的节目。”
陈思琦对郑怀仁微微一笑::“郑总,做宣传和推销,现在我们跳起来团队是专业的。”
郑怀仁一下还真无法反驳。
毕竟他眼前这几个人,是许多次把别人眼中根本不可能做起来的东西给做成人的人。
“我们可以有两种合作方式,第一种,节目全部由我们自己来制作,你们就负责买版权,放到你们平台独播,第二种,我们一起来做,共同开发。”辛子杏说,“其实如果不是我们团队太小,人手不够,这种节目我们自己来做也完全是可以的。严河说,他跟你们有合作,所以,我们出于现实人手不足的考虑,首先来找了你们。如果你们不太看好这档节目的前景,也没有关系,我们再去跟其他的平台谈一谈好了。”
郑怀仁马上做了一个“你打住”的手势。
开什么玩笑,要说这个节目制作成本很高、风险很大,他还犹豫一下,像现在这种制作成本这么低的节目,就算是冒险都随便冒,他怎么会愿意让陆严河去跟别的平台聊。
“我只是在想,这个节目做出来,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效果。”郑怀仁笑笑。
陆严河看着郑怀仁,说:“有可能是一个大爆款的效果,郑总。”
郑怀仁疑惑地看着陆严河,一时没反应过来,陆严河是在开玩笑,还是真这么觉得。
这个节目能不能做成一个爆款,陆严河不知道,但陆严河知道,这个节目绝对是有观众市场的。
所以,陆严河觉得那就好好做吧。先试试。辛子杏也好,陈思琦也好,她们都是很有能力去把事情做好的人。
“如果要同步录成节目的话,那我们的别册内容的连载方式就要改。”
跟北极光视频的人聊完,陈思琦就说:“之前是想着六位老师同时开六个专栏,每一期别册刊发一篇。但是现在,咱们这个节目肯定是不能够更新为第一期,就等一个月,再更新第二期。我得去跟编辑团队讨论一下,这个别册的内容要怎么弄。”
“其实按照你们原本的打算也都可以。”辛子杏说,“这个节目从录制到做好后期,再到上线,肯定也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包括还要送审,以及广告招商什么的,都还没有做。不用这么匆忙,节目做得从容一点,质量也更高一些。”
“是吗?”陈思琦闻言,“我还以为这个节目你们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就能做出来。”
辛子杏:“快当然也可以快,但老师们的稿子估计都还没有写好呢,就算我们想快,也必须还是要等有稿子,才能拍。”
陆严河说:“也是。”
辛子杏说:“另外,梓妍姐的公司准备为过气艺人定制节目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少人都在打听这些事情。”
陆严河点点头,说:“先看看到时候有什么样的客户来跟我们签约,我们再讨论做什么样的节目吧。”
“嗯。”辛子杏很嫉妒地看着陆严河。
“干嘛?子杏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就是想知道,你脑袋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点子。”辛子杏说,“而且,每一个点子都这么有意思。”
“其实还好吧。”陆严河说,“《文化里的中国》这个节目,你不是也一样想到了吗?”
“我那是觉得可以物尽其用,本身你们找到的这几个专家,都是业内很有名的人,又是用写杂志的方式来写专栏,必然意味着这个专栏的内容是大部分普通人都能看得懂,而且看得有趣的,那有这样好的内容,再做成一档文化类型的节目,不是能让更多人看吗?”辛子杏说。
她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好像能够想到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陆严河笑笑。
真正的天才似乎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天才。
但在节目制作这一行里,什么都不如一颗敏锐的心来得更重要。
创意是最有价值的。这个创意不是说你要弄出一个从前没有人弄出来的东西,你如果有一双能够敏锐地发现有市场需求、而市场上还没有相应产品的眼睛,那你一样可以做出一个有创意的节目。
它放在大学校园里,是司空见惯的讲座。它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就成了《百家讲坛》,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文化类节目。
一个意思。
“什么?《文化里的中国》?”
徐斌从胡思维这里听说了陆严河最近的新动作以后,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他怎么又开始做节目去了?他这是要变成制片人了?”
胡思维笑了笑,说:“其实他早就做了好几个节目了,像之前叶脉网的《城市游记》,虽然他不是名义上的制片人,可这个节目能做出来,就跟他脱不开关系,去年夏天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个《高台告白》很火吗?后面北极光视频也给它做成节目了,一直都在播呢。”
徐斌说:“这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节目吧?也没有多火。”
“确实跟那些S+级别的爆款综艺比不了,但是,它们的收益率甚至都超过了很多爆款综艺。”胡思维说,“而且,这一次的《文化里的中国》,它这个主题就很适合我们京台的定位,前段时间不还拉着我们开会,要围绕提高文化影响力来打造节目吗?”
徐斌说:“我刚才听你讲,他们那个节目其实就是把几个大学老师请到演播厅开讲座呗,也没有什么新意,而且这种内容,能有多少观众喜欢听啊?陆严河他自己是个大学生,以为这种东西大家都喜欢听,你去大街上看看,现在还有几个人看书呢?”
胡思维听着徐斌这番话,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徐台,我是觉得这个节目吧,它肯定有受众,又能够完成台里的任务,咱们要是能够买来在电视台播,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也能缓和缓和咱们跟陆严河的关系。”
“能怎么缓和啊?他都已经跟蒋兰混到一块儿去了,又不肯回来继续演《六人行》。”
“但是咱们可以跟他合作新的项目啊。”胡思维说道。
徐斌皱起眉,想了想,摆摆手。
“合作什么啊,之前几次跟他说好话,也道歉,人家搭理都不带搭理的,难道我们非他不可了?这个演艺圈没有他,其他人就死绝了是吧?”徐斌说,“这人脾气这么大,谁又知道他后面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胡思维的心跟被冬天的风吹过一样,冰冷冰冷的。
一腔热灶被扑熄了。
他没想到,徐斌竟然根本就不想再跟陆严河合作了。
徐斌忽然想起什么,“之前他带那个汤姆·怀特过来,还找你一块儿去跟汤姆·怀特吃了个饭,是不是跟你又说了什么?他想要回归《六人行》?”
“没有,他都在媒体面前说过绝对不回来了,怎么会回来。”胡思维心中叹了口气。
徐斌:“他跟北极光把白景年挖走,我还没有跟他算账呢,以后别再扯上些什么关系,到时候又让我背黑锅。”
胡思维沉默。
他之所以沉默,是因为难受。当初陆严河跟他在做《十七层》这个项目的时候,是他把陆严河请到《六人行》来的,这部戏明明可以成为他们两个演艺生涯中一个“慧眼识珠”的佳话,现在却反而成了无法提、需要避讳的存在。
胡思维发自内心希望能够跟陆严河重归于好,就算不能继续合作《六人行》了,可也能一起合作别的项目。
可是,事与愿违。
似乎不是每个人都有着跟他一样的想法。
这天晚上,八点半,胡思维从京台开车出来,避开了晚高峰,一路畅通无堵地来到了“白帆小酒馆”。
白景年已经在隔间等他。
“哎哟,你总算来了。”白景年站起来,跟他互相抱了抱,拍了拍肩膀,“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戏都已经播完了。”
“在跟编剧沟通剧本的事,开会开到了八点二十才结束。”胡思维叹了口气,“你跑路了,这一摊子事可不就扔给我了。”
白景年笑笑,摆摆手。
“现在来看,当初选择离开还是对的。”他意兴阑珊地摇摇头,“红河奖那件事,我只有两个字,寒心。”
胡思维沉默以对,因为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在白景年离开和红河奖的事情上,他作为徐斌的直系下属,又作为白景年的多年好友,夹在中间,其实很难做,也很难受。
胡思维当然也试图让这件事妥善得到解决,可到头来,并没有什么办法。
就算他再怎么知道白景年作为导演的能力和才华,都是处在第一梯队的,可台里面的领导就是不认可,怎么说也没有用。
人对自己的判断往往有着和陈规旧俗一般根深蒂固的执拗。
“他要是真有能力,何至于碰上《六人行》这部戏才终于有一部戏口碑好一点?你看看他之前拍的都是什么戏。”
胡思维心里面替白景年叫屈。拍的是什么戏?那不都是你们强塞给他的烂戏吗?每个人都可以指手画脚,但凡重要点的角色,都是领导的安排。广告词都可以强硬地插进剧情里,对白里。这样的戏,怎么能不烂?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话语权的导演,又能做什么?
然而这些话,白景年自己不说,胡思维就更没有那个勇气替他站出来说。白景年决绝地走了,胡思维也只能在心里面祝福他。
“北极光视频愿意用这么优渥的条件跟我签约,除了《六人行》的成绩,主要还是因为《武林外传》这部戏,他们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导演来执导。是严河跟他们说,他找过我,被京台拒绝了,北极光这才动了念头。”白景年笑笑,“是好事,在京台待了二十多年了,现在也终于出来了,可以见见新的天地,新的风景。”
胡思维:“羡慕你啊。”
白景年笑笑,“有什么好羡慕的,风险也并存着。”
“以你的能力,陆严河的剧本,再加上北极光这么重视的投入,《武林外传》不会差的,不像《六人行》,妈的——”胡思维骂了这么一句脏话以后,自己都愣住了,然后气笑了。
“听说要给张澜在第三季安排一个主角?”
“是的。”胡思维点头,点着的同时就叹了口气,“张澜接替陈子良来做第三季的主演,我倒是乐见其成,陈子良那个演技是真不能看,后期剪辑都剪不好。不过,张澜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对剧本已经提了两次意见了,怎么都不满意,不肯签合同。”
“为什么非要找她来演?”白景年问,“就由颜良他们几个第一季就在的人继续这个故事不行吗?”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当初他们为什么非要加入陈子良这样一个新角色,现在照旧。”
“还没有吃到把陈子良弄过来演第二季的教训呢?”
“吃了啊,他们觉得是人找错了,所以找了张澜,他们觉得张澜是最近几年的女演员里,运势最好的。”胡思维摇摇头,“张澜的运势,可以保佑《六人行》第三季。”
白景年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无语的状态。
“运势?保佑?”
“嗯,你没有听错,他们现在甚至开始在意起这些东西了。”
胡思维没有意识到,他看似无语的神情里,还隐藏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平静的失望。
白景年讽刺地笑笑,“真他妈的扯淡啊,幸好我离开了。”
“《武林外传》回头五月开拍,你们两个人记得给我留个档期,来客串一下啊。”
在跟李治百和颜良的视频电话里,陆严河嘱托。
“行。”两个人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李治百:“难得我们两个都在外面拍戏,你反而没有进组,这都休息了两个月了吧,羡慕啊。”
“什么就休息了啊,一直忙着呢。”陆严河无语地说,“很忙。”
“你们两个人这是都在片场呢?”陆严河又问。
颜良摇头:“我在酒店,在片场那肯定没有信号,今天难得可以休息一天,没有我的戏。”
陆严河问:“你这部戏拍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拍完?”
“还有一个多月呢,估计要四月底才能完,要是再往后拖,可能甚至五月才能拍完。”颜良说,“导演一定要实景拍摄,在异国他乡的,总是遇到问题,很多问题又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总是耽误时间。”
“你小心一点,我可听说那边很乱,甚至有人胆大妄为,都干绑架的事情。”李治百说。
“不至于,不至于,剧组还是靠谱。”颜良说,“我们出行都有保镖跟着的。”
陆严河:“你在山里面拍戏更要注意了,深山老林的,出了意外都没法马上去医院。”
“嗯。”颜良点头,“你们就放心吧,我没事的。”
“那你呢?李治百,你拍《月光回响》,怎么也没听你说起剧组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就正常地拍戏,收工,偶尔跟剧组的其他几个小兄弟聚个餐,喝杯酒。”李治百说,“但是,换了个经纪人之后,我觉得我耳朵还是轻松了很多,总算没有一个人隔三差五地对我叭叭叭了。要他对马致远那个傻帽情有独钟,听说他之前有个戏想要给马致远演,结果马致远因为那个戏是个男二号,说什么都不肯演,周平安脸都气绿了。”
“嗯?”颜良一愣,“他最近给我接了一部戏,是个男二号的戏,不会就是这个吧?”
“什么玩意儿?”李治百的眼睛马上就瞪了起来,“他把马致远不肯演的角色给你演?这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颜良:“也不一定就是同一部戏。”
“以我对周平安的了解,那大概率就是同一部戏。”李治百说,“真无耻,这个人。”
陆严河看颜良脸色有些不好看,马上说:“其实,如果角色好,剧本好,那马致远不演也是他的损失,只要颜良自己演好了,之后有的是马致远后悔的机会。你们不是也说了吗?周平安挑戏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颜良神色稍微缓了缓,点头,说:“老陆说得对,只要剧本好,角色好,就算是马致远不要的也没事,是他吃亏。”
李治百点点头,“反正颜良你自己平时多留个心眼,别让他们给你坑了,尤其是周平安这家伙,他的偏心是跟着基因出来的,长在了骨头里,你可千万不能让他把原本属于你的机会给了马致远,要真发生这种事,你就跟我们说,我们帮你骂死他。”
颜良笑笑。
陆严河:“大不了就直接在微博上跟他开炮,反正我和李治百都不欠他的。”
“欠他?欠他个仙人板板,对他仁至义尽了。”李治百哼了一声。
“唉,你们两个人这两个月都不在玉明,我基本上都在学校住着,没回孜园桥。”
“你不会看不到我们以后,对我们俩朝思暮想,睡不着觉吧?”李治百嘿嘿笑。
“你真猥琐啊。”陆严河马上嫌弃道。
李治百:“啧啧,口是心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