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请……”
……
伴随着一爵接着一爵的美酒入腹,昭文君与张仪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络起来。
此时此刻,兴致颇高的两人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从两人安邑城内的初次相遇,到洛邑城中的共游。
从各处的风物到列国的人情,甚至话说到最热处,方今天下之间的诸侯们都被他们拿出来品评了一番。
而两人之间的那种融洽,也因为昭文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戛然而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细数方今天下诸侯,魏王所建立的功业确实是最为辉煌的。”
“或许真的天命在魏,只愿张仪你能够在魏国朝堂之上赢得高位,不负你所拥有的志向。”
话落,昭文君再次举起了一旁不知道举起了多少次的酒爵,“来,为你能够身处高位,饮上这一爵。”
面对昭文君敬向自己的一爵,张仪却是并未如同那般,反倒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原本我以为昭文君是没有看清这天下大势,所以会选择前来见昭文君,如今看来我错了……”
“昭文君你不是没有看清,而实在是看得太清楚了。”
“是啊!”
迎着张仪有些复杂的目光,昭文君将手中酒爵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脸上的神情之中颇有些苦涩。
“我确实是看得清楚,可我多想不明白这一切。”
“自平王东迁之时起,我周室便失去了作为天下之主的实力;繻葛之战后,我周室更是失去了作为天下之主的威严。”
“此后数百年之间,列国诸侯互相征伐,我周室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处处受制于诸侯。”
“郑公、齐侯、晋公、楚王……”
“天下士子纷纷前往投效诸侯,又有多少会来到洛邑,为天子、为周室而建言?”
话落,又是一爵美酒入腹,昭文君语气之中充满了惆怅,“张仪,作为挚友,我不瞒你。”
“若我不生在王畿之内、周室之中,也想要出仕一国,施展胸中抱负。”
“可是谁让我的父亲是周室的公爵,谁让出生便担当着辅佐周室的使命呢?”
看着面前那道充满无奈的身影,张仪一时之间却是有些无话可说。
天生王侯或许是一种幸运,但是在这个周室衰微、诸侯坐大的乱世,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悲哀呢?
积蓄在胸中的话语止住,浮现在脑海的念头消散,张仪只是默默举起了手中的酒爵。
“姬兄,请!”
与先前的热络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两人之间之后的冷清。
没有了高谈阔论,只剩下了不发一言,以及那一爵爵不断饮尽的美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昭文君重新登上了前往鲁国国都的马车,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临行之前,转身看向身后的挚友,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
“愿青史之上,能留张仪之名。”
“张仪,你我来日,再会!”
望着那道地平线之上逐渐消失的身影,张仪深深一礼,只能默默地祝愿自己的这位挚友,一路之上能够平安无事。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