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这种简单的仿佛有些可笑的想法,葵空着手只带着填饱的肚子和被妻子埋怨之后的郁结走到了商贾们居住的集市附近。
正是“凡仕者近宫,不仕与耕者近门,工贾近市”。
衞让在成为被推选出来的贤人之前,正式的身份是商贾,因而近市。
靠近衞让的宅邸后,门口的守衞并没有为难葵,葵只说:“我是来找我推选的贤人的,我是费国的国人”。
守衞立刻去通报,稍微查了一下葵的身上有没有兵器,然后一个老手翻看了一下葵的手掌,笑问道:“也在义师服役过?”
葵一听这个也字,便笑道:“做过火枪手。”
那人点头道:“看出来了。请随我来。”
一个简单的请字,正是义师之内常用的一些词汇。
穿过前堂,就被引入到了衞让所在的厅堂,衞让便请葵坐下,问道:“请问名字……”
葵报上自己的名字,又道:“那日推选贤人的时候,我推选的您。所以,您代表的是我们的利,有什么事我可以找您,是这样的吗?”
衞让笑道:“正该如此。”
葵坐下来,便像是在义师中在士兵委员会中召开会议时候那样,自然而又放松地将自己妻子说的那些事,一一道出。
衞让凝重地点点头,拿出一封通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墨家也曾传书与众人,说起这些事。”
“终究,虽然是被选出的贤人,可是从没有管辖一城一邑的经验。这就像是耕地的牛一样,没有学过的,怎么也不可能立刻就会。”
“贵族们自小便有封地。他们不需要学习怎么稼穑种植,他们学习的就是治家,论及经验,这是我们所不能比的。”
“不过……方向不对,经验越多反而越不好。就像是想去楚国却往北走一样,越快的马,离的反而越远……”
葵接话笑道:“现在不是说咱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吗?去楚国,往北走也未必就一定是错的。”
衞让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深吸一口气叹息道:“你说的事,想要解决,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现在都城的局势难说,政策未定,商人不敢来此,又有奸人囤积。墨家倒是说了,要为民之利,会运送一些盐过来,只是还需要等几日。”
“盐的事外,还有粮食、服役、府库等等的事,这都是需要做的。这样吧,我明日就把这件事提一下,尽可能在数日之内解决。”
这时候尚且还没有出现过贤人们出尔反尔的事,葵点头道:“我就和我妻子说,这件事是可以解决的。”
他看着衞让,忍不住又问道:“那么现在贤人们到底准备怎么做呢?难道就是都城变革?这可不对啊……”
衞让也来了兴趣,询问道:“若是要费国都变革,恐怕贵族们不会喜欢。他们又有私兵甲士,到时候不免要流血……”
葵奇道:“我看你这贤人也不怎么贤嘛。我在义师的时候听连代表说,以争求不争,则不争。以不争求不争,则无不争。这就和我们在市井和人打架一样,总有人打我,我若是忍者求人家不打我,人家还会打我。可我要是二话不说先抡上两拳,日后我不用求他反而他也不敢打我了……”
衞让心中暗喜,他不知道葵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少,但却知道只要这样的人在,自己的使命就可以完成,天下便有大利的那一天。
这种熟悉的话语,源于墨家这些年的传播,但凡用这样的道理讲话的人,哪怕操着赵语与越语,也能够在听懂之后立刻觉得对方亲近。
衞让便问道:“若是这样,恐怕你们还要从军啊。你家里的女人会同意吗?我刚才听你说……好像……”
葵苦笑道:“现在是民众众义为制,我可以说我不想去。可以前呢?以前我不想去,是要被抓起来也要去的。这以前能去,如今怎么为了自己的利,反而不去了?”
“这要是不去,将来不是连不想去的权力都没了?我可不想再回以前的日子啦。”
说到这,葵倒是有点埋怨,嘟囔道:“倒是你们这些贤人。我这几日在市井间听闻,有人说只要贵族承认都城的变革,那么贵族的封地就不动,只要认可公子峦就好。这都是些谁选出来的贤人?”
“就算说为了利己,这也不对啊。啥叫贤人啊?至少也得必庶农看的远吧?我这庶农都看出来了,若是这样,都城也安稳不得。这贤人怎么就看不出来呢?”